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桔子红了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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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口的桔子红了,红得如火似霞,醉了沅江、溆水两岸。

桔子红了时散文

季节已是冬天,空旷的田园上空,飘着寂寞的缕缕炊烟。草木枯黄,落叶飘零,沅江波浪不起,溆水水流无声。放眼望去,只有桔园红绿间映,桔子压弯了枝枝桠桠,让这萧瑟的冬日,有了一缕暖人的温磬。

陪同我们走进桔园的是洑水湾乡政府机关的工作人员。这天正是周末。但在基层,尤其在乡镇,周末只是一个模糊概念,周末与不是周末没有区别,他们的服务对像是农村老百姓。农村老百姓只有五日一场,没有七天一周,有事找你,你能说今天是周末,明天再来吗?

没有“欢迎光临”一类的寒喧客套,只有冒着热气的清茶,淡淡的香味满屋飘溢。看得出来,他们带着歉意:因为书记、乡长以及其他领导下村去了。在他们看来,我们虽然不是“长”或“主任”一类的公职人员,但毕竟是来自怀化的客人,没有主要领导出场,似乎有怠慢之嫌和礼数不周之虞。其实,简简单单的迎来送往,反而让人轻松舒适,自由随意。

我们不是上级,不是钦差,只是因为桔子红了,尤其是这里的名桔——朱红桔红了,有人陪同,就已尽到了地主之谊。但他们的内疚可以理解,热情待客毕竟是我们的传统美德,更况官场自古以来奉行以下侍上的游戏规则。这不禁让人想起曾经的公务接待,客人来了,“为报倾城随太守”,倾巢而出,前呼后拥,把“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表现得“尽善尽美”。其实,排场化的做派既无聊,更无奈。有幸的是那样的状态终于从公务接待中退了出去。官场上或许还不是一色的月白风清,但至少已在回归正常,回归曾经引以为荣的传统与风气。

洑水湾乡与江口镇比邻,是江口镇的郊区,一直笼罩在江口镇的光环之下。江口俗称大江口,因溆水在这里汇入沅江。由于两水合流,造就了江口自古就是重要的水运码头和物资集散之地。在漫长的蹉跎岁月里,官宦商贾、贩夫走卒以至三教九流,或在这里登船远航,或在这里系缆上岸,或在这里扳艄转舵进入溆浦,溆浦儿女也从这里走向大千世界。络绎不绝的匆匆脚步和陌生背影,为江口留下了抹不去的岁月沧桑与历史记忆,名声鹊起,虽然曾经繁华一时的犁头嘴如今已满目沧桑,甚至破落衰败,但大江两岸却依旧流光溢彩。

洑水湾与江口共一片蓝天,同一块土地,但户口的二元化,城镇户口归镇,农村户口入乡,这让江口始终是江口,洑水湾始终是洑水湾,虽然鸡犬之声相闻,城乡却分得泾清渭浊。江口的那些历史风光与风光历史好像与洑水湾不大相干,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有你的灯红酒绿,我有我的田园青山。但不管洑水湾怎样的矜持,又都好像是在孤芳自赏,如这桔子,大片大片的桔园几乎都是洑水湾的,就连我们采摘的这座桔园与是江口代名词的犁头嘴仅一桥之隔,但它是洑水湾的村,而不是江口镇的街。尤其是那曾经红火了几十年的大型国营企业维尼纶厂,即现今的湘维集团,建在洑水湾的土地上,但从官方到媒体,到普通百姓,从来众口一词——江口维尼纶厂。这不仅是因为江口的名声响亮,更因为工人属于非农业人口。革命,农村包围城市;建设,城市制约农村,城乡关系或许永远都会遵循这样的双边定律。

江口与洑水湾,自古物产丰富,尤其柑桔久负盛名,上个纪世五六十年代就出口前苏联,为国家偿还债务,商标自然是江口。吃柑桔的前苏联人当然不知道中国有个地方叫洑水湾,国人也未必知其详,因为洑水湾的桔农也称自己的桔子为江口桔子。这种状态,坐实了“大树底下草不长”的抱怨。但是,江口的多彩阳光,未必就从来没有照耀过洑水湾的田园山川,或者说洑水湾未必从来就没有搭过江口的便车与顺风船。地缘上的不可分割,总是会让两地相互依存,相得益彰。

站在1802省道的路边上,山峦起伏,大江西去。陪同我们的乡干部指着路下面的'村庄,自豪之情溢于言表。他说洑水湾已是全县的富裕村、先进村。顺着他的手指一眼望去,一色类似小别墅式的新洋楼,在青山绿水的辉映下格外吸人眼球,这让住电梯楼的我们,赞美感叹之声不绝于耳。我曾去过北欧,那时站在异国乡村的土地上,如同电影画面一样的乡村景色,如同安徒生童话一样的小楼房,却是那么的爽心悦目,令人向往不己。而那时我国农村,尤其山区农村,几乎一色的破烂不堪。不到二十年后的今天,农村面貌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巨变,尽管一些自然环境恶劣的乡村还没有彻底摆脱贫穷与落后的困扰,但像洑水湾这样的乡村也绝不是少数,与西方乡村比较,至少已不逊色。

洑水湾,沅江岸边一个普通的村庄。呼啸奔腾息的沅江在这里跳皮的一弯,弯出了一块河滩,弯出了一个洑水湾。汹涌的波涛直冲对岸,然后回漩荡漾,积水成潭,洑水湾由此得名。而由沉淀的泥沙淤集而成的肥沃土壤,不仅让这块土地岁岁稻丰麦熟,也让成片的果园年年瓜果飘香,色红汁甜的朱红桔就产自这块土地上。

洑水湾于我并不陌生,小时候跟着父母江口赶集,求学期间有时从江口坐船直下辰溪,再以后常去溆浦,那时的洑水湾在我的记忆里就是一年四季被沅水的波光涛声洗涤摇曳的老式村庄,那样的衣衫褴褛,那样的破落衰败,低矮的瓦屋不仅杂陈无序,而且东倒西歪,摇摇欲坠,看不到一点生气,只有醒目的贫穷与落后构成洑水湾的全部,如今却一派欣欣向荣景象,不仅美了许多,更年轻了许多。

陪同的乡干部年纪轻轻。这个年纪的人在城里正是玩的黄金时段,自己有收入,虽然不高,但不两手空空,囊中羞涩,买房、成家、娶妻生子等等大事有父母扛着,口袋里的几个子儿想怎么花就怎么花,这就是城里的年轻人。而他们,脚踏实地,为老百姓做事,说大一点是在治国理政。看看在他们治理下的洑水湾,看看那一座座桔园,那一树树红桔,不由得想起一部老电影——《我们村里的年轻人》。

农村乡镇改革已经开始,洑水湾乡将不复存在,并入江口镇。同一块土地两座庙的扭曲历史即将结束,不管对于洑水湾乡或对于大江口镇,这无疑都是好事。只是对洑水湾乡的工作人员而言,又难免有点忐忑,因为面临何去何从,说小一点是工作的一次变动,说大一点是人生的一次转折。这种时刻人心浮动、消积懈怠屡见不鲜,包括各级领导班子换届调整。而去向未定、前程未卜的他们,却依旧是那么平静,那么敬业,该下村的下村,该值班的值班,恪守职责,井然有序,而且诚恳地希望我们为了洑水湾的明天,多宣传朱红桔,多推介朱红桔,让朱红桔走出洑水湾,走出大江口,走出溆浦,走向更加广阔的消费市场。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些还与他们有关吗?他们还有必要去操这样的心吗?此时,我想起流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官场话:站好最后一班岗。

没有懈怠,没有放松。这个周末,一如既往。

桔了红了,他们要走了。洑水湾没了,大江口更大了。但愿“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