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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经典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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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经典散文1

明媚的夏日清晨,天空蔚蓝如洗,小村庄在群山环抱中显得格外温情,村里的小溪似乎也被着迷人的景致所陶醉了,忍不住一路欢歌奔向远方。

村经典散文

溪边的茅屋前坐着两位老人,满头银发,衣着简朴,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充满了快乐!老翁摸着胡子得意的说:“庄稼长得这么好,今年一定好收成啊!”老妇为他倒上一杯酒:“你看我们三个儿子多能干啊!”两个人的对话在微风中极为动听……

在小溪的东边,他们的大儿子挽着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拿着把镰刀正飞快地除着地里的杂草。黝黑的面庞满是大汗,但他的脸上却洋溢着喜悦。老翁见了,说:“这小子,和我当年一样有力气啊!”

老妇边斟酒边说:“别忘了咱当年也有一双巧手啊!看,二儿子编鸡笼时的灵巧不和我当年一样吗?”

老翁颔首点头,目中尽是赞许,在他们身边不远处,二儿子正在一棵树下坐着,双手灵巧地用竹片编着鸡笼,他的身边堆放着几个已经编好的精致的鸡笼。二儿子眼神专注,手指灵巧如飞……

两位老人对视一望,会心的笑了。

这时,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在风中飘洒开来。

两位老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正爬在溪边,伸手去摘莲蓬。他边乐呵呵笑着边摘下一颗好大的莲子,放入嘴中。然后躺在溪边青草上剥着莲蓬,莲子一落如口中。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

“哎,就数他最淘气!”老妇边笑边摇头。

老翁喝着酒,笑得两眼眯成了线:“可爱啊!可爱,这淘气的小鬼!”

微风阵阵,抚摸着大地,也抚摸着这快乐的一家人。

村经典散文2

几缕炊烟,一方院落,两三点雨滴落屋檐,几声门前池塘的蛙鸣惊醒着黄昏的宁静。湿漉漉里掩藏着农家院子的温暖,须晴日,明天朝阳里沐浴着勤劳的感动。宁静,安详,淳朴,自然,这是村庄的个性魅力。

我向往村庄的生活,那是一个人在生活的轨道上行走很久以后,一种淡定的回归,一份灵魂的依托。

生活会让一个人离开圆点,然后以追求为半径不断地拼搏完善着一个完美的圈子。每一个人更像一个陀螺,不停地转着,转着。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思考自己要什么,没有太多评判可以让自己擦亮双眸。生活的重荷以及芜杂让我们以永不满足的思想牵制着前进的脚步,以疲惫的心在灯红酒绿的城市街头茫然地跳动着不甘屈服的沉重。为了目的曾经不择手段过,为了利益曾经背叛誓言过,为了养家糊口曾经丢弃自己灵魂过……无论是最终获得了还是失败了,心,总会在某个闲暇的寂静夜晚,跳动回最初的圆点。于是,那种对宁静与淳朴的曾经作别之憾,又一次在心间滋生厚重了。

都市里行色匆匆的人以及那些都市外乡人的打拼经历,我想他们有同感的。曾经以为离开村庄就会收获太多的既定心愿,而有时,转了一圈才发现,还是那个村庄给自己最充实的满足和欣慰。只不过,近乡情更怯,那山那水,也许不是最初离开的样子。

我不喜欢都市,快节奏有时让我觉得很累。人与人擦肩而过的匆匆让我找不到温暖默契的所在。总觉得那份永恒的淳朴自然风情是存在于村庄的。即使,它离我很远,但并不影响我向往的那颗痴心。

有时梦里,会出现一幅画面:村头的老树,斑驳着流年的记忆之痕,树下的老人吸着旱烟下着似乎永远下不完的一盘棋。几只黄狗在夏日午后吐着舌头,一个小孩子靠在树下嘴角带着微笑酣然睡着……放眼望去,青山环抱,溪水门前,小小村庄浓淡相宜着一份美丽。我想,我是去过这个村庄的,否则为何梦里如此清晰?我想,我也许未必就去过,那么它只不过是我一个理想的构建罢了。

“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那年,朋友相约去乡下小聚。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朋友的脸上,这快乐将我也感染了。站在院子里,金黄的玉米,高高的稻子捆,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农作物,院子后面的小园子里好几种果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这,都是朋友微笑的理由吧。有过“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的历练,收获了喜悦安详的尽享。朋友说自己到了人生之秋,他只想平淡满足于这样的生活。他怕我会笑话他没有更高的追求,其实我有多艳羡这种生活呢!青春的懵懂和好胜心都曾让一个人做过冲动的事情,也许在这个中年阶段更懂得淡泊与淡定的可贵吧。酒足饭饱,日薄西山。坐在院子石阶上,突然觉得世界竟然如此的安宁,安宁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乡村的夜似乎来得早,月亮好似更干净,星星也像更明亮,偶尔几声虫鸣让我倍觉亲切。想起自己一直住在城市的楼里,无数的夜晚何曾有过这样的惬意安宁呢?总是有汽车的声音响起,总是有楼下饭店的醉汉莫名的吵嚷声。那是令人很烦躁的却又无奈的……而乡村的夜,是可以咀嚼出味道的,连风都带着香气的。如水的夜,清澈,温柔。我相信,小夜曲的魅力是属于村庄之夜的,因为,够资格呢。

朋友说,其实在这里你是不用想的太多的,抱个枕头睡到自然醒,你会听到的是谁家老牛的叫声抑或“当当当”谁家菜板上切菜的声音。因为,乡下的门是可以敞开的,就像人们敞开的胸怀。

那月,去乡下祭拜。不知道是羊肠小路旁的蒿草太过高大还是小路下面的广阔庄稼地干扰了我的视线,只顾着一味的往前走却不想走到尽头才发现迷路了。当时很恐怖于这乡下野外的一切,心“咚咚”地跳着。于是更加无法判定本就迷失的方向了……茫然间,小路下坡处的树林里一个中年农民正在割草,看见我的焦躁四顾,询问后带我走出了迷路窘地,找到了我要祭拜的墓地。那瞬间,我内心感动。事后想想,荒郊野外为何自己就敢相信了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呢?笑一笑,心里回答:那是对农民本性的认可,善良,热情,朴实。这足以驱赶对于他人的防范,让我由衷的没有了一份害怕。我看见那个农民被火热太阳晒得黑红的脸上,坦诚着帮助我后简单的憨厚微笑。那是农民本色,属于村庄的魅力延绵。

以后每当我在城市里茫然无助的时候,眼前就会闪现出那个农民的微笑。

我向往村庄,向往属于村庄的个性魅力。无论是那里的草木万物,还是那里的人们。

有时想,当我们脚步走得过快的时候,不如停下来去村庄走走。你会发现,知足常乐未必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当我们的心灵觉得疲惫压抑的时候,不如放松一下来村庄坐坐。你会受到触动,村里女人爽朗活泼的笑声就是一剂最好的释怀良药。

于我而言,那向往的村庄很遥远,它在城市之外。而我又觉得它离我很近很近,因为就停驻在我的心里。那是我对真善美以及简单淳朴的追求。心在,梦就在。

多年以后,也许我会回归那个村庄。那时,遥远将不再遥远。

那遥远的村庄,我正一步步向你走来,向我追求的生活方式走来,更向我憧憬的那个梦走来……只需你张开双臂,揽我入怀,我将嗅到你身上魂牵梦萦的味道。

那我,真的如凤凰涅槃了。

村经典散文3

城市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乡村的恬静民居参差交错。

——题记

城市

她,是一个地道的城市女孩,她有份不错的工作,快乐地生活在城市,每天时钟敲完七下,就会从松软的大床上起来,走向落地窗,拉开厚实的窗帘,这时的阳光就像顽皮的孩子溜进房间,顿时室内充满了阳光的气息。她对着阳光笑笑,给自己加油,时间不紧迫时也会从楼梯上下楼。她来到固定的站牌下,等着固定的那班车。公车穿梭在城市,城市的街道是如此整洁,街道上车水马龙,公车在道路上走走停停,一批人下车又有一批人上车,车厢里总是满满的,她在一幢办公楼面前下车,走进办公室,工作在同事的谈笑中完成。走出办公室,她和同事一起去购物,休闲,她会去瑜伽健身馆,放松身体,在馆内尽情的洒汗,非得汗流浃背才肯回家,城市的夜景是如此的美好,五彩的霓虹灯穿梭在街道上空不时地变化着,她坐在公车上痴迷地望着,公寓的灯熄了,城市里安静了。

乡村

终于,长假来了。她有了休闲的时间,她选择了一个充满诗意的小村,独自一人住进了农家,体验乡村恬静的生活。早晨起来洗漱完后,来到小院里,看炊烟淡淡,弥漫在小村上空,静溢安详,这家的女主人早已准备好早餐,就等着家人起床呢?浓郁的香气,飘在空中,醇厚的感觉在舌尖翩翩起舞,这时小村又热闹起来了,孩子们挨家挨户在喊同伴的名字,结伙去学校,银铃般的笑声荡漾在乡村渐渐远去,巷道里有许多年轻人骑着单车,哼着小曲,去上班去约会。她走在乡村的巷道里,踏在厚实的青石板上,走在错落有致的鹅卵石小道上,看着朴素的居民,摸着那粉墙黛瓦,跟着农家的人们荷着锄头去田间干活。中午时分,她看着炊烟袅袅升起,闻着大米饭的清香慢慢散出来,晚上热闹的小村人们汇聚在一起,诉说各自的见闻,大人们饶有兴致地讲着,小孩子托腮认真听着,热闹随着母亲的呼唤归入安静。

城市的生活固然使人向往,乡村的生活也使人憧憬,城市里呆久的人想去乡村,乡村的人想挤进城市,城乡一体化的生活会使两者变为现实,会实现乡村和城市人们的梦想。

村经典散文4

舅老爷家的'村头,有口吃水的井,多少年来,全村人都靠着这口井过生活。

井台旁,常是村民在这里扎堆、聊天的地方,谈笑声不断。有来挑水的,有来洗衣服、洗被单的,也有打这路过的,都希望在这里停一停,歇一歇,交流所见所闻,讲笑话,说奇闻,大家逗乐、开心。

我好奇地望着这口井,心生疑虑,这井是啥时候才有的呢?据当地的老人讲,这口井可有些年头了,祖辈几代都在这里生活,吃水全靠这口井。你说,这口井该有多少年了。

我细细观察了一下,这井属圆形口,井口很大,是我迄今所能见到的算是大的。井口周围是用大大的方青石垒成的,石头镶嵌在土里,稍微露出些地面。井的内壁是很厚实的青砖砌的,有的已掉皮、脱落了。一看这井的品相,就是个老古董。特别是井台边上的那些石头,经过多年岁月的磨砺,黑黑的石面透着几分油光、悠亮。

这口水井大概有十几米深。夏天天热,井水越发显得煞凉,喝上两口,嘴里感到一丝甜甜的。不过,我还是很纳闷,这里的村民祖祖辈辈几代人吃这井里的水,井里的水一直以来从没有被吃完过,好生奇怪,难道这井是个宝井?

从井里打水可是一门学问。你得双腿叉开,两手紧握粗粗的绳子。绳子的前面有个勾钩,钩用来挂在水桶的提手上,双手用力左右摆动起绳子,水桶随着绳子的摆动,桶口偏下,进入水里,井水则趁势灌入到桶中,桶渐渐地沉了下去,等水桶装满了水,再用两只手上下用力地倒腾着,将水桶拉至井台上,这样,才算打上来了一桶水。

为了打满一桶水,有的人还需多次的用力摆动绳子,直到水桶盛满了水。看来,从井里往上打水还真是个不小的力气活儿。

井,长年露天,用的时间长了,掉下去的脏东西自然越积越多,打上的水越来越混浊,时间长了,村民就会有意见,所以,过些日子,村上干部就会派人下去掏井。

说到了井,自然要说说缸。过去,农村吃水不方便,家家都有盛水的缸,有的缸还很大。电影、小说里就多有这样的描写,如解放军官兵帮助老百姓挑水,大多都是将水倒在了水缸里。

小时候,我经常到农村的亲戚家玩,看鱼在水缸里自由自在地游荡,可开心了……

岁月如梭。儿时的我,一晃竟变成了半百老人,黑发添加了许多的白发,脸上的皱纹一道道的更多更深了。

人生匆匆而过。舅老爷已过世多年,我也多年没有再回过舅老爷的家。常常在梦里,我梦到过舅老爷家村口的那口井,我知道,我是想远方乡下的亲人了。

村经典散文5

这里曾经是李白《太华观》里的“厄磴层层上太华,白云深处有人家”,曾经是杜牧《山行》里的“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正因为白云深处有人家,才有了胜利村庄。可这胜利村却在云端之上,是天拎着村庄,村踩着云霞,云罩着悬崖。站在万丈悬崖下面的大渡河金口大峡谷上望,不见一脊一瓦,唯见白云悠悠,人们不禁想:那高高的云端之上,真的会是胜利村人的故乡胜利村吗?

这里还真是胜利村人的故乡胜利村,其实,胜利村就是所谓的“云端上的村庄”——悬崖村,听着充满诗情画意,说穿了那是典型的生活不便。“老鹰茶,茶老鹰,香飘万里留客人……”还没进村呢,风中,隐隐约约传来山歌声,如丝似缕,优美婉转,这应是从胜利村新址传来的吧。这时人们似乎才明白,这云端之上的胜利村搬迁下来后,是典型的靠旅游致富的村子。

靠近村口,迎面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上刻“道林子峡谷第一村”八个大字。绕过大石碑,迎面是一条开阔整洁、弧度如虹的主街道,两旁是几十幢鳞次栉比、错落有致的川西特色风貌建筑群:民居、超市、宾馆、文体活动中心……应有尽有,看这些建筑白墙青瓦,廊檐飞翘,阁楼竞秀,古朴中洋溢着时尚,雄浑中饱含着风情。小巷时见小桥流水,门口多有桂树浓荫,院内常常鸡犬相闻。各种石砌、木搭的花圃、围墙,玲珑雅致,风格迥异。三三两两的村民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下棋,有的主动和我们打招呼,表情扬漾着幸福。

街道中央的文化广场上,站立两排美丽的彝家姑娘,身穿崭新、漂亮的彝家服饰,正在介绍这里的老鹰茶:“先生,喝杯老鹰茶吧。”云端上的环境适宜种植老鹰茶。如今是人下了云端,茶却种上了云端,种植面积扩大后,行销省内外。大家接过茶杯尝起了老鹰茶,果然别有风味。喝着茶蓦然回首,发现身后矗立着一个巨大的石雕,内容展示的是当年胜利村人背着背篼在云端上艰难攀登的画面。正面题有四个大字:云端移民。石雕背面,镂刻一行小字:这里的人们来自悬崖绝壁的云端之上。一旁,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正在给围拢过来的游客讲云端上的故事:“我们来自云端,来云端之前,湖广是我们的家乡……”听着讲解,人们再次把目光投向云端。

目光投向云端多时,人们这才发现,如今的胜利村不成为明星旅游村也难,因为胜利村新址的建立,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天时,这里有关村坝火车站,成昆铁路大动脉在脚下的桥洞里穿越而过。20xx年,铁道兵博物馆在这里落成,游客纷至沓来。地利,这里位于乐山市、凉山州、雅安市交界处的纵深地带,长达二十余公里的大渡河金口大峡谷,被誉为“中国最美十大峡谷”之一,谷深达两千六百米,比长江三峡还要深一倍。人和,这里的扶贫攻坚已有几十年。早先的扶贫是加固铁索,修缮石阶。从20xx年开始,各级政府和村民先后投入五百多万元实施了易地扶贫搬迁工程。20xx年“小凉山综合扶贫新村建设项目”上马,20xx年,各级政府实施精准扶贫,组织发动群众开发老鹰茶、花椒、樱桃等产业。20xx年,以文化旅游为发展目标的风貌园林提升改造全面启动……

啊,胜利村,是四川省易地扶贫,搬迁对象达一百多万人,其中之一的华丽转身之缩影。啊,胜利村,从浪漫艰难的云端搬来的村庄!啊,胜利村,幸福美满的村庄,是多少人的向往啊!

村经典散文6

经常听我公公说起潞村四桥,非常向往,便打算趁清明假期去潞村走走。今日正当清明,上午去轧村上坟,下午冒雨前往潞村。

潞村位于湖州市东南面,属于八里店镇,是钱山漾文化遗址上的古村落。从考古发现推断,在四千多年前这里就有人类生活的痕迹了。

北宋时期曾做过湖州太守的慎镛在潞村定居,慎氏家族不断发扬光大,成为潞村望族。慎氏后人慎微之先生写过一本《湖州钱山漾石器之发现与中国文化之起源》的书,非常有名。20xx年潞村钱山漾文化遗址被命名为“世界丝绸之源”。

潞村傍河而建,呈狭长的东西走向。被列入市级文物保护单位的四座古桥都建成于北宋年间,为慎镛及其侄子慎修出资所建,在清道光年间重修,距今九百多年的历史,至今保存完好。古桥自东而西依次为腾蛟桥、起凤桥、化龙桥、天保桥,前面三座桥均为南北走向,天保桥为东西走向。紧邻天保桥有一座南北走向的三孔石梁桥,谓师姑桥,与天保桥成L形排列,据说年代比四桥稍久远一些,材料用的是著名的武康石。

从现在潞村的布局上看出,老百姓生活的主要区域都集中在河的北面,房屋建造坐北向南,门前临河的是街市,想必当年定是繁华之地。河南面的民居不像北面那么密集,有大片的桑叶地,河岸边有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年代应该比较久远了。

江南的清明总跟雨联系在一起,在淅淅沥沥的春雨中漫步,一边欣赏乡间美景,一边猜想以前朝代该有的模样,现实与幻想不断切换,沉醉在另一种趣味里。

遗憾的是这样的古村落,没有保留下像样的古建筑。一些所谓的老房子,年代都不会久远,质量也不好,可能在以前也只是小商小户人家的居所。大户人家的建筑不知毁损于哪个朝代了。

一直喜欢江南水乡白墙黛瓦的宅子,户外有小桥流水,杨柳春风。户内有天井,有廊檐。天井里放置陶瓷水缸,金鱼是养在水缸里的。廊檐下有藤椅和茶几,一只肥猫懒懒的趴在藤椅上……

“古人还是有道理的。男人稍有实力,必回乡置田造屋,绵延子孙,使一些建筑完整地保留下来,也使一个个家族得以血脉传承。做个有钱人多好啊!”我开始胡说八道了。

“大白天的又做梦啦?”先生一脸坏笑。

我继续自己的说辞:“若是放在旧社会,你可愿意做个土财主?造一所大房子,生一大堆孩子,你站在院子里逗鸟喂鱼,孩子们在你跟前追逐嬉戏,你老爸跟朋友坐在廊檐下喝茶下棋,我和你妈商量着餐桌上的佳肴……一家人其乐融融,岂不快哉?”侧脸窥视,只见他脸上的皮肉渐渐舒展,一幅陶醉的神情。小样!不知谁在做梦呢!

雨开始下大了,梦也该醒了。湿漉漉的潞村包围在大片的绿色中,空气里隐约飘来甜甜的植物的清香。

村经典散文7

好像一出争相粉墨登场的连台戏,菜子花儿刚刚在清明的雨丝中分娩出一颗颗殷实的角儿,谷雨的晴天就给麦子的穗头点染了雪白的花絮。乡村四月,在田禾的翡翠碧玉中,在乡党的眉飞色舞中醉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在这醉意中弥漫的是袅袅乡音,呼我归去。

在城里住久了,季节似乎变得没有节奏,没有色调,人也少了许多的滋润。一俟扑入故乡的怀抱,昏花老眼顿然地被天空的湛蓝洗得分外清亮,看什么都是亲缘万缕,亲情万端的。暮春的阳光洒向晨间土地的每一条金线都带着昨夜潮湿的水汽,把道旁的杨树枝叶,把还沉浸在“月子”里的菜子装点成湿漉漉的嫩绿,露珠儿映出春阳的五彩霓虹,风过梢头,一片珠落玉盘的刷啦啦轻唱——给田埂上紫粉溢香的桐花,给阡陌间沧桑而又翠绿的柿树,去撩拨麦子“蜜月”的骚情。

归乡的日子,心总被麦子牵出不尽的缱绻,漩出潺潺的清幽和绵绵的依偎。那久违的静夜拔节的丛丛噌噌,那被春风摇曳的婀娜多情,那铺向秦岭脚下的碧波潢漾,那从浪花深处洋溢的阵阵花香,是从我的父老乡亲指尖流出的岁月歌谣,是他们用灵魂的游丝编织的生命苏绣,是承载了多少光前裕后的欣慰和骄傲。乡路不再曲折蜿蜒,笔直而又平坦地铺展到村落的脚下,切割出麦子严正而又葳蕤的方阵,仿佛穿越千年的铁马旌旗。我相信,麦子是天与地的晶体,乘着远古的简牍,行进在蔡伦的纸面的柔韧中,喂养了唐诗的万千气象,宋词的豪放婉约,曾经让那个坐看云起时的王维在“草雊麦苗秀,蚕眠桑叶稀”的日子不知归途,让那个枕着边关冷月的李颀一想起“四月南风大麦黄,枣花未落桐叶长”就乡思漫漫,梦回故里,让从白马河岸边走过的白乐天先生,醉入“一夜南风起,小麦伏垄黄”的田家少闲月里。而如今,它就在我的父老眼里站着,手上捧着,心中装着。我相信,不管过去了多少岁月,也不管还要经历多少寒暑,麦子都是生命的旋律,演绎着四月的不朽乡情,站成这个黄色人种的魂灵。

走近麦子,捡拾童年的记忆,星星点点都充盈着灌浆的饱满。那乳白色仿佛母亲的乳汁,在我的细胞壁上铸成永恒的亲缘。曾经的小荷初露,池塘蛙鸣早已荡然无存,曾经的竹林明月、林草葱浓早已杳无踪迹,曾经的蓝瓦农舍早已易为层楼广厦。而只有麦子间的小径上,残留着依稀的年华足迹和青涩体温。学校在几里外的邻村,每天背着书包归来,常常被攀援在脉稍的豌豆角儿馋的涎水溢出嘴角。偷偷地摘几颗放在舌尖,整个的味蕾都被染成绿色,与清贫相伴的心苑就多了许多的快慰。老了,回来了,在麦子扬花的季节回来了,我的曾经涂满豆角汁液的嘴角可还回旋着麦子的恩泽?只是我不敢趟过它浓密的青纱帐,去复活“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孟浪,生怕亵渎了一腔感恩的情怀,只轻轻地俯伏下身子,让那雪色的小花摩挲沧桑的脸颊,收获一份土地的深爱。

每一个颗粒,都映出父亲曾经匍匐的脊梁。

每一粒花絮,都映出母亲曾经凄婉的眼睛。

每一片叶子,都写满我泪光盈盈的诗情。

村经典散文8

张华是名村医,方圆几十里也是很有名气的,医术是辈辈祖传的,后来高中毕业又上了几年医专。中西医结合,应付村里人的头疼脑热的还是绰绰有余的。村里的人也对他十分信赖。他那不大的诊所里也是天天人满为患。虽说近几年农民有医疗保险,可是总感觉羊毛还是出在了羊身上。医疗卡上刷自己的钱像流水似的,一小瓶普通的药加上诊疗费,最起码半张票就没有了。自己的钱刷完了再看病报销60%,也不见得比张华的小镇所收费便宜。再说,到镇上的医院挂号要排队,就诊要排队,划价要排队,缴费要排队,拿药要排队,最后一关输液也要排队。这几个排队要把人急死,还是到张华的诊所看病好,什么都省了。也不要看公家医院里吃皇粮医生高高在上的脸。乡下的人,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最知道看人脸色的滋味。

张华的诊所也是相当忙的,不过妻子和女儿都经过专业训练都能给他帮上忙。妻子和女儿的业务水平真的不次于镇上医院里的护士。有这么个诊所真是造福了一方村民。不管是半夜,也不管是刮风下雨,只要是去敲诊所的门。张华大夫准能给你开门,碰家需要出诊的,二话不说就背上药箱陪你冲进雨里。张华的诊所这几年不管挣了多少钱,确确实实挣足了口碑。

这几天张华的诊所门前被人堆满了花圈,诊所里放了一口冰棺。据说一个老头大热天难受的要命,家人带他去镇上的医院看病,看见长长的队伍,再看看老头难受的样。就赶忙带他到张华的诊所里去了,张华一看老头脸色不对,就赶紧拿出听诊器检查,发现老头心脏跳动异常,立即给老头兑药输液,刚把针头扎进老头的血管,老头就头一歪,停止了呼吸。老头的子女不依不饶,说是张华看病治死了人,要求赔偿,张口就要五十万,虽说张华的诊所开的不错,可是这五十万搁在张华身上真不是个小数目。乡里乡亲的有病了没钱,虽然帐记上了,但是还不还他还真没有张嘴要过。有点钱就购药买医疗器材,这五十万一时半会没地方弄去。实在没辙了,张华说别私了了。经公吧,要蹲要罚我认了。村上的人不干了,急的擦拳磨掌的,这诊所要是关门了,给村民带来多大的不便呀。这老头的一家不是明显的讹人吗?但是死人头上有糨糊子,粘住谁就是谁。几个鲁莽的人要动手把冰棺抬走,花圈扔掉,被张华制止了:“人都死了,别再惊扰他的灵魂了,他的死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动作再快一点,也许就不会这样了。”

老头一家盘踞在这儿,张华好吃好喝地招待他们,任凭他们在他家胡闹。老头的孙子大学生懂事理,了解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老爷子突发心肌梗,这事张华责任不大,如果上诉,不一定有好的结果,就找了个中间人说和,从五十万一下降到了五万。张华沉默了良久,对中间人说:“好,我同意了!”张华的女儿说:“干嘛要拿钱呀,让他们告去呗,有可能还让他们包咱的损失呢,这事不赖咱,干嘛怕他们呢?”张华笑笑说:“你看这几天耽搁了多少看病的乡亲,这一上诉会耽误更久,给他们点钱,息事宁人!”

老头一家散去了,张华的诊所又红红火火的开门了。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生。所有去过张华诊所的人,打心眼里对张华医生竖起了大拇指!

村经典散文9

一条蜻蚙河从南向北顺着村边田间地头蜿蜒而过,从蜻蚙河上搭着水泥板的桥面走过,就来到了我们村政治经济的核心地,村公所。村公所的旁边就是我们村的供销社。两扇漆着天蓝色油漆的木大门,在村民低矮的土坯房映衬下,显得格外雄伟壮观。推开蓝色厚重的大门,里面一个长方型的院子,院子的左边是四五间低矮的土木结构小瓦房。还没等你往里看,一股扑鼻的碳铵及尿素的气味就迎上了你,这里就是装农药化肥的仓库。院子的右边是一桩两层土木结构的楼板房子,厢房瓦顶上用小砖累起的烟囱总是一直冒着青烟时不时还能闻到一股肉的香味,让你咽口水,这里就是供销社的职工宿舍。职工宿舍前面,一棵弯着脖子的石榴树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石榴树的大根用一些砖头围了起来,有点圆形花台的样子。石榴树花台的旁边,一口水泥地面的水井总是清澈见低,井里一条黑色的和红色的鱼整天在井里游来游去。院子的正前方,一幢三间大房子连着的正房,这就是供销社的商品销售区。三间大房子比其他房子高,墙的一面石灰上写着保障供给几个大字,右边墙上红色字体的无产阶级万岁的字格外醒目。看着粗大的柱子和厚实的砖墙,你就可以感觉到它的价值。

走上三四级正门的坎子,推开沉重的原色木质大门,跨过高高的门槛,里面摆放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里面一条长长的水泥地板堂屋被柜台和窗子自然隔成了两半,这里是是村民站着调选各种物品的区域,经常人满为患让你直不起身子看柜台里的东西。透过玻璃的柜台,里面被分成了十多个大柜子,大柜子里分别装着不同的物品。玻璃柜子里面装着各种小物品,一个区域装着孩子爱吃的芝麻饼、腐豆糖及各种花花绿绿的水果糖等吃食,另一个区域装着百雀灵雪花膏、拉链、纽扣等日常生活必须品。玻璃柜子后面的大柜子上,摆着白瓷瓶的百兰地、小春城、马英花等烟酒。另一边的大柜子里,摆着水鞋、热水瓶及手套等生活用品。大柜子的尽头几只大得出奇的瓦缸里,装满了白酒、酱油等日常消耗品,墙上挂着不同度量衡的酒提子及塑料家什。玻璃柜子的木质面板上时常摆放着一杠小秤和一只发黑的大算盘。柜子里面打酒处的长椅子上,一个留着小八字胡须,40岁多岁的中年男人,时常嘴里叼着纸烟,坐在那里悠闲地吐着烟圈。他脸上肉不多,一个尖下巴上长着一颗豆粒大的黑痣,他就是供销社的售货员。还有一个女的,嘴里总嗑着瓜子在柜子里走来走去,也不知道是这个男售货员的老婆或者同事,没有人提起。她可能三十多岁的样子,头发时不时的烫成有点卷的样子。还未走到柜台旁,你就可以闻到她浓得化不开的香脂味。有人买东西,她总是用手一指,傲慢地说是不是这个,是不是那个?好像全村就她最时髦美丽。不过,我们则从没见过她笑的样子。

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这里就是村民们最常去的地方。家里没盐没醋的,谁家生孩子要买红糖等等,都得到这里才能买到。所以这里也曾生意火爆,有许多时候还得排长队。我们小孩最关心的是卖糖果的那个柜台,总是惦着脚伸长脖子向里面看花花绿绿的东西。有时家里大人要去供销社买个针线,打斤酱油什么的,我们哭着闹着都得跟着去,心里盘算着大人补钱时,剩几分的硬币可以买个糖果含在嘴里。那时的一包腐豆糖就一角二分钱,但大人经常不给买,总是数落着说,你这个馋鬼,就知道花钱。过年过节什么的也给我们买一包,我们通常都是装在家里隐秘的地方,一天拿一颗放在嘴里,那时感觉幸福也不过如此。

去年回村的时候,经过供销社,想看看童年做梦都梦见自己在供销社里吃糖的地方,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走到那里,印象里的天蓝色大门已经捅了几个洞,样子陈旧破落,一把大的铁锁锁住了它与外界的联系。透过木质大门的缝隙,再也看不到院子里熙熙攘攘,人潮涌动的样子,里面全部长满了紫茎泽兰及人高的杂草。听村里人说,供销社已经改革改制,以前的人员都已经分流下岗,供销社因为严重亏损,资不抵债,已经抵给了银行。当时村里的标志性建筑就这样在市场经济大潮的冲刷下散失了它的生机和活力,匆匆地走完了它辉煌的历史。我们再也看不到留着小胡子男人吐烟圈悠闲的样子和那些花花绿绿的吃食。当年村民在村头村尾议论的话题、买东西起早贪黑排队的焦急、孩子撵着大人去供销社的哭泣,却好像才发生的事。但一切都已经过去,我们只能面对现实,放在记忆的脑海回忆,回忆。

村经典散文10

天刚黑下来,老田头就早早关了院门,靠在炕头的一摞被窝上,点一根廉价的卷烟,扑哧扑哧地吸着,看那台老掉牙的旧彩电。

人老了,精气神不足,老犯困,白天没事干,坐在墙根里晒太阳也犯迷糊。可到了晚上,一个人躺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却成宿成宿地睡不着。一个大炕,翻来覆去地滚,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往事,一股脑从斑驳的岁月里挤出来,纷纷扰扰,似梦非梦,剪不断理还乱,想多了脑仁子都疼。

这台旧彩电,还是七八年前城里工作的儿子淘汰了给他拉来的,替换了他那个14英寸的黑白老古董。儿子楼房里现在挂的是45英寸的液晶电视,屏幕大得像过去看的电影。老田头现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除了卧在在他身边打呼噜的那只老猫,也就这台只有三个频道的破电视陪着他了。

现在电视里播放的连续剧,他也看不懂,七十多岁的人了,耳聋眼花的,只是看着那些来回晃动的人影,解解闷。老伴在的时候,还有个人说说话,偶尔拌拌嘴,唠叨几句,至少,家里有点活气。现在,就他一个孤老头子,守着个死气沉沉的破院子。老了,这日子,淡几寡水的,难熬!

老田头抽完一根烟,又抖抖嗦嗦地摸出一根,放在鼻子下闻闻,擦亮一根火柴,红红的火苗跳跃着,映红他那张布满沟壑的脸。烟头上的火星明明灭灭,几声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从嗓子眼里冒出来,像敲破锣。

“你这死老头,一天到晚的咳嗽,还舍不得那顿‘六谷’。”

恍惚中,似乎又听到老太婆的叨叨声。老田头以前烟瘾也不重,老伴儿管着,不让他多抽。老伴走后,他得空就点根烟解闷,反正就这把老骨头了,哪天散架也不一定,活一天算一天吧。

“哞——”迷迷糊糊中,他恍然听到有牛的叫声,激灵一下,把刚刚有了的困意又赶跑了。使劲揉揉昏花的老眼,扎着耳朵,分明又听到一声牛的长哞。不过他这次也看清楚了,是电视里有头牛呢。

一副曾经多么熟悉的画面:一大片绿油油的麦地,一条土黄色的乡村小路上,一位脸上布满沧桑的老人,慢悠悠地走着,两只手背在后面,跟在他身后的,是一头健壮的大黄牛。

老田头下了炕,趿拉着鞋子,坐在小板凳上,睁大眼睛看着屏幕里的一人一牛,那熟悉的场景,把他的思绪一下子又拉回到了那些久远的年代……

对种了一辈子庄稼的老田头来说,牛在他心里的地位和份量,也就仅次于老伴和几个儿女了。这几十年里,他喂养使唤过多少牛啊,哪一头,不是倾注了一份情感和心血。只有像他这样的庄稼人,才会把牛当命根子。可这似乎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如今农村实行农业机械化,又推广蔬菜大棚种植,连麦子都好些年不种了,村里几乎没人家养牛养羊的。政府也号召农村大力发展养殖业,有些人家就修起了养殖场,用精饲料催肥的肉牛肉羊,肥肥壮壮的,不过牛也丧失了它们曾经在劳动中光辉的使命。它们被关在铁栅栏里,精心喂养着,屠宰场,餐桌上,是它们唯一的归宿。

十几岁的时候,他被唤作田娃。那时候家里穷,他没进过学堂,就当了一个放牛娃,虽然吃不饱穿不暖,晚上就睡在牛棚里,可他喜欢在野地里跑来跑去的那份自由。他那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这辈子,能有一块属于他自己的地,能养一头属于他自己的牛。

解放后,土地归了公,他也娶了婆姨,有了一个自己的土窝。因为他以前是放牛娃,对牲口的脾性都熟悉,队长就安排他当了村里饲养员,专门来喂牛。他在兄弟们中排行老大,大家便改称他田老大。他对这份差事自然是很乐意,带着另外两个半大小子,把村里二十几头牛,几头小毛驴,三匹马,喂养得油光滑亮。

那时候村里还没机械化的农具,牲口在人们眼里可是宝贝,耕地、拉车、打场,哪样活生不得指着这些不说话的劳力来完成。那年代物资匮乏,钱财稀缺,村里没钱多买化肥,种庄稼全靠粪土。村里有辆大车,专门是用来到城里拉城粪的。村里有三匹马,一个老车把式,隔几天套上马车,长鞭子一摔,噼啪几声脆响,领头的辕马长嘶一声,马蹄声得得,铜铃儿当当,那架势,可不亚于过去的当官的出行。

除了马,村里还养几头小毛驴。毛驴身单力薄,耕地不禁使,却是拉磨套车的好帮手。现在的年轻人,恐怕想象不出来驴拉磨碾米的情景,即使知道的,大多也是从电视里看来的。一个四处漏风的碾道里,一头小毛驴,眼睛上蒙个女人的破头巾,拉着石碾一圈圈地转,后面跟个老婆姨或者小媳妇,手里拿着笤帚,一边吆喝驴子,一边把谷子往磨眼里扫,这就是早些年最原始的碾米推磨的方式了。后来在很远的河边修了一座水磨房,人们去推磨,就用毛驴套上车,装两袋麦子去水磨房推,可因为路较远,来来回回也得一天功夫,去一两回,又都嫌路远,还是让毛驴拉着石磨,虽然费点力,可在家门口,方便。

田老大最喜欢最看重的,还数脾性温厚干活踏实的二十多头牛了。村子里几百亩地,春播秋耕,这重头活,全得靠牛来完成。祖先们留下的“二牛拉犁”的耕作模式,也一直延续下来,牛在庄稼人眼里,那更是金贵。

从田娃到田老大,再到老田头,他这一生,跟牛早就结下了不解之缘。每天起来,他先到饲养院里去,给牲口挨个添好草料,才回家吃饭。遇上哪个牛或者驴马产犊,他就整晚呆在饲养场看着,给它们接生。每当看到一个湿漉漉的小牛犊生下来,母牛慈爱地一下下舔干牛犊身上的水浆,小牛犊终于颤巍巍地站起来,在他的帮忙下找到妈妈的奶头,汩汩地吸着,他心里也会荡漾着温情。在田老大看来,它们可不是不会说话的牲畜,它们和人一样,也有情有义的,尤其是母牛那舔犊之情,总让他眼角湿湿的,想起早逝的母亲。母亲在那困难的年代里拉扯他们兄妹们长大,没过上一天好光景呢,就早早埋进了黄土堆,每每回想起来,他也觉得愧疚难安。

老伴儿却不理解他,女人嘴碎,看他一睁眼就往饲养场跑,牛产犊的时候连家都不回,饭都得孩子们往场院里送。有时候牲口生病了,他拉回自己家里精心照顾,拿家里鸡蛋换的两个钱抓草药熬了给病畜灌。女人生气了,就开始唠叨,说他把牲口当活祖宗。饲养员的工分可不高,一天八分工,定死的,哪里有村里那些壮劳力犁地拉车挣的工分多,那年头,村里分粮分钱都按工分摊呢。田老大可不管这些,老伴的唠叨,都当耳边风,依然每天乐颠颠地往饲养场跑,和他的那些不说话的伙伴们在一起,不听家长里短的闲话,没有是是非非的纷扰,他倒图个逍遥自在。

春种是最紧张最劳累的时候,也是牛们最辛苦的时候,一对牲口一下午犁四五亩地,遇上不爱惜牲口的主,皮鞭抡圆了抽,晚上牛歇了犁,满身鞭子抽打的痕迹,牛毛上挂满汗珠子,像水洗过一样。田老大心疼,就数落那些耕地的爷们,让他们以后使牲口别太黑,积点德,担心下辈子转世也变头牛,遭报应。人家就呵呵笑着骂他,说他上辈子就是头牛精,干脆,就住场院里和牲口过活算了。

田老大不在乎他们怎么损他,他在乎这些受苦受累却不能说话的牲口。在春播秋耕的时候,他对牲口的料草都准备的特别上心,麦草铡得细碎,筛干净尘土,水要拌得均匀,洒上麦麸和玉米面,让它们美美地吃饱了休息。

夏天,储备的干草料没了,又没有放牧的场所,只能给牲口喂青草。田老大每天套辆驴车,领上他的两个跟班,到田里收集社员们拔下的杂草,一趟趟拉回来,把牲口吃得毛色发亮,个大肚圆的,他看着也喜欢。

麦收的时候,牲口们也得拉着磙子上战场。那时候村里没有农机设备,麦子收到打麦场上,每天摊满一场,把牛马驴都套上,拉着石头磙子,一圈圈碾打,得一个多月的时间。遇上雨多的年成,麦子迟迟打不完,高高的麦垛上长出长长的麦芽,那一年,就得吃芽面了。

收完了麦子,就到了秋耕的时候,村里几百亩地,都要犁三遍。那时候庄稼只种一茬,讲究精耕细作,秋耕也要持续两三个月时间。这个阶段的牲口们,也和村里的大老爷们一样,是重劳力,每天拉着沉重的犁铧,挨着数不清的皮鞭,在一声声粗野的吆喝声中受苦受累,老田摸着它们水湿的牛毛,总是心疼,也只有更精心地喂养它们,心理上才能平衡。

冬天是最自在的时候,天气晴好的时候,他和俩小子赶上所有的牲口,到很远的河滩里放。牛儿们吃着枯草、树叶,悠闲地甩着尾巴。小毛驴吃饱了,躺在地上打滚,撒欢儿地跑。三匹马优雅地散着步,天生一副高贵的样子,不屑于和驴子为伍。俩半大小子正淘气,上飞下跳地爬树,用鸟架子打麻雀,打着了点一堆柴火烧熟吃。

田老大把翻毛羊皮长袄铺在向阳的地坡上,躺在上面暖烘烘地晒太阳,用一个带铜嘴的烟斗抽老旱烟,困了,就闭上眼睛睡一觉,醒来,吆喝上孩子们,赶着牲口回场院。几十年的光景一眨眼似乎就过去了,现在那俩大半小子都成小老头了。岁月如金,沉淀下来的,回味起来却都是美好。

八十年代初,农业社解体了,土地承包给个人,田老大也结束了他饲养员的身份。喂了半辈子牲口,让他突然离开这些可爱的生灵们,他心里还真舍不得,牲口要抓阄分给各家的消息公布后,他几宿都没睡着觉。他最大的愿望是,喂了这么多年牲口了,抓阄的时候,手气能好一点,让他好歹抓一头牛犊,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可能是他对牛们的这份爱感天动地,抓阄的时候,田老大居然抓到一头带犊的母牛。那母牛刚刚三岁口龄,正是牛的黄金时代呢,犁地耕田已经调教下来,肚子里怀的是第一头犊,牛一年产一头犊,养上几年,他家里,不就也成小饲养院了。

村里的牲口都估了价,二三百元不等,那头带犊的母牛价稍高点,田老大乐意,多掏百八十元,能得到一头好牛,划算着哩。他喜滋滋地把母牛牵回家,像得了宝贝一样,把牛毛刷得干干净净,得空就背上草筐给牛割青草,两三个月过去,就添了一头健壮的小牛犊,把老田乐呵的,走路都哼着歌。

土地分给个人,那庄稼种起来,也有劲头了,各家各户的麦子长势喜人,麦收的时候,各个打麦场上都码着高高的麦垛,打下来的麦粒堆成金灿灿的小山,映红庄稼人的笑脸。

田老大家的日子,也一年年过得富足。一年两茬夏秋作物套种,产量成倍地增长,余粮卖掉,家里经济也宽裕。最让他上心的,还是他养的牛羊。他盖了宽敞的后院,修了牛圈羊圈,那头母牛年年生牛犊,生的母牛犊他都留着养,几年功夫,就有了五六头牛,几十只羊。那几年牛羊的价格也暴涨,他靠着年年卖两头牛犊,几只肥羊,盖起了新房子,供几个孩子上学,在村子里,把日子也过得红红火火。

孩子们也都争气,大儿子高中毕业当兵了,转业回来在城里工作,给他们生的宝贝孙子现在都上高中了。二儿子考上了大学,分到外地当老师,隔几年回来一次,带着媳妇孙女来看看他们。最小的闺女上了卫校,在镇上的医院当护士,女婿是医院的内科大夫,城里有楼房,有私家车,小日子也过得不错。

不知不觉中,田老大也变成老田头了。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他也再没负担,该过几年消闲的日子了。这时候的农村里,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最明显的,也最让他耿耿于怀的,是飞速发展的农业机械化代替了当年的二牛拉犁的种植模式,家家户户都买了农用车,好些人家买了农机具,耕地播种都不用牲口了,村子里人家养的牛,也慢慢都卖了,不几年功夫,村子里几乎看不到牛了。

老田头是村里最后一个还养牛的。他怎么也舍不得把他那头养了十几年的老黄牛卖掉,他想给它养老呢。那些年,多亏有牛,才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富足,他也习惯了每天对着老牛说说话,把它把身上的草屑刷干净,给它精心地准备草料,就像伺候一位患难与共的伙伴。

孩子们和老伴都劝他把牛卖了,地也别种,承包出去。他们老两口年龄也大了,种了一辈子庄稼,也该享几天清福了。可倔强的老田头就是不肯,他苦了一辈子,养了一辈子牛,让他不种地不养牛,当个整天靠着南墙跟晒太阳的闲人,活得有啥滋味。

可他的坚持,终于也被打破。几年前,政府号召建蔬菜大棚,把村里大部分土地都征集了,建成了大片的高温棚,承包出去种反季节蔬菜。老田头老了,自然也没能力去承包,再说他除了种麦子玉米,这新型的科学种植模式,他也学不了。真正让他郁闷的,是他家的地都被征集了,他没地种,他的老黄牛也没草料吃,这种情况下,他的坚持也变得苍白无力。

终于有一天,他在家里储存的草料一点不剩时,不得不考虑把老黄牛卖掉。

那天,拉牛的车来了,几个壮汉子把他心爱的老牛抬起来扔到卡车的铁笼子里。老牛哞哞地叫着望着他,眼睛里竟然滚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那一刻,老田头的心都碎了。他颤抖着手接过那红红的一叠钞票,觉得咬手,数都没敢数,塞到老伴儿的手里,攥着那根牛缰绳进了后院。他坐在牛槽上抹了半天泪,晚饭都没吃,好几天不言不语地,时不时进到后院里呆呆地坐着发愣。老伴说,牛没了,老头的魂也丢了。

可不是吗?地没了,牛没了,连老伴也撇下他,独自安息了,留下他一个人,每天昏昏沉沉过日子,哪有一点兴头啊,也就孩子们回来的时候,他脸上还能露出点笑容。

迷迷糊糊中,他常常做梦,梦到小时候他赶着成群的牛羊去放,牛羊在草地上吃草,他光着脚跑着玩耍,跑着跑着,牛羊都没了,他一个人对着荒野不停地喊……

有时候,他会梦到成片绿油油的麦地,大堆大堆金黄色的麦粒,孩子们在麦堆上打滚,他呵呵笑着,笑醒了,睁大眼,屋子里漆黑一片……

有时候,他会梦到他的老黄牛,对着他哞哞地叫着,眼睛里滚着大颗大颗的泪。他还看见,一个屠夫拿着血淋淋的尖刀,冲着老牛的脖子扎进去,鲜血淋漓,他心疼得攥成一团,醒来心突突跳着,再也睡不着。

揉揉酸涩的眼睛,模糊的电视画面里,牛和人都不见了,那些来回晃动的人影,也看不清楚了。老田头扶着桌子慢慢站起来,两条腿僵硬地都迈不动步。活动下腿脚,过去关了电视,他准备上炕睡觉。

打个哈欠,躺在铺得厚褥子的土炕上,他还是觉得骨头硌得生疼。老了,岁月不饶人,这光阴,一晃,就是一辈子。家里的人,从少到多,再从多到少,最后,也就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个人。他也是黄土涌到脖子上的人了,说不定哪天,也就在睡梦中找老伴去了,还会有人记得那些曾经的岁月,曾经的人吗?可那些记忆,就存活在一个老人最后的生命里,依然葱茏,生动,在某一个时刻突然窜出来,打湿他孤单的心。

夜色如水,从窗户里照进来,洒在一张苍老的脸上,平静而落寞。

村庄睡了,笼罩在飘渺夜色中。一声隐隐的鸡啼,打破了谁的梦境,让那些陈年往事,又顺着一条记忆的河,静静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