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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布谷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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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谷鸟叫了,一声声,传得很远。布谷鸟永远不会停在哪里鸣叫,总是忙忙碌碌的边飞边叫,提醒人们:麦子熟了,该准备收麦了。

声声布谷散文

说也奇怪,这种鸟儿早不叫,晚不叫,也就是在小满的时候,到麦子上场,秋作物种下地,它也就如绝迹一般。

乡里老农把将熟的麦子称为“朽头”,意思是麦粒饱满,麦秆枯朽,再不收割,遇到风雨可就要糟蹋了。

每当麦子朽头,二叔总是把两家的的十多把锈迹斑斑的镰刀收集起来,坐在那棵结了许多拇指大毛桃的树下,蘸着瓦盆里的清水,将那些镰刀一把把磨得锋快,总是将刀刃朝上,仔细地看着,如果看到刀刃是一条黑线,那说明刃还很厚,就继续的磨,直到看不到那道线,才用拇指肚小心地在刀刃上摸摸,然后满意的放在一边。十多把刀磨好,那多半盆清水已经被铁锈溶的成了少半盆黄汤。

磨完了刀,二叔又从院子角落的草棚下拖出闲置半年的独轮木推车和胶皮轱辘的手推车,用斧头敲牢榫眼铆钉,床底下掏出半瓶黑乎乎的机油,折一根树棍儿,蘸上机油,将车轴润一下,拿出打气筒,吭哧吭哧将车轱辘打满气,找出缆车的粗绳放在车上,这才拍拍两手离开。

开镰了,姑娘媳妇们是收麦的主力军。三三两两的结伴走向田头,一手拎着个装满白开水的盐水瓶,一手提着两把镰刀,脖子上挂着条擦汗的毛巾。天气再热,没有穿短袖的,因为那些麦芒虽不如针尖尖利,也会把臂膊扎的一个个红点,汗水一泡,蛰的好疼呢。

芹姑姑大字不识几个,但精明的很。收麦的`时候认垄儿,她或是先到,或是后去,都是计算的准准的,看似随便的往地头一站,在某处用脚尖踢出个坑儿,横里叉开大步量出一垄半垄的说:“我就收这一块。”就她这块地里,一定会有几个竖列的坟头,麦子也稀稀拉拉的,省了不少功夫呢。地的长度是一致的,记工员只消用叉尺丈量宽度按面积给工分,芹姑姑也就不知托了哪个先人的福,占了不少的便宜。

左手揽住一大把麦秆,右手用镰刀一拉,新磨的镰刀“咔嚓”一声脆响,麦秆在离地寸余处齐刷刷斩断,放在地上,然后再抓住一把……

我那时长的瘦了吧唧的,偏偏的怕热,收不了几步远,脸上的汗水淌下来,流进眼睛,怪难受的。抬起一只胳膊,用衣袖抹一下。不时的擦汗,影响了进度,人家“蹭蹭蹭”地直往前跑,身后倒下一片麦子,半截地里,只有我的麦子孤零零的站立着,恼人哟。她们把这叫做“挂龙”,想想吧,整块地,只有这一溜麦子,可不是象一条龙似的?人家收到头,又到另一块地去了,直到收工的时候,才会有亲近的婶子姑姑姐妹们,大家一齐来相帮着收完回家。

女将们前面收割,年轻的男人们跟着忙活起来,捆起麦子,放在独轮车,或者是队里牛车上,用粗绳揽好,拉回队场晾晒。大约晒两个太阳,套上两头牛,分别拉上个石碌碡碾场。几个岁数大些的汉子操起铁叉,将碾倒的麦秸挑起来翻个身,再让碌碡碾压。

傍晚时分,将麦秸叉起堆放在边上,麦粒儿用大扫帚归堆,起风的时候用木锨扬去麦壳碎草,那一堆堆的麦粒儿亮澄澄的煞是喜人。

俗话说:三天胳膊两天腿,大约是说两三天以后,胳膊腿才能适应劳动强度,其实正是累的浑身脱节的时候。早上,趁着露水没干,麦子不容易掉粒,天也凉爽,卯足劲儿忙一上午,晌午回家,两条腿因长久的半蹲着象灌铅一样沉,回到家里,顾不得洗脸,一头栽倒在地上的芦席上,凉阴阴的舒服,美美的睡一觉,起来喝两碗绿豆汤,吃两块叠了葱花的咸卷子,准备下午的大战。

集体干活,麦收也就是一个礼拜的时间,然后将收过的麦茬地翻耕一下,点上大豆,或者放水插秧。

一个夏收夏种完毕,每个人晒的和非洲人差不多,胳膊上都要退去一层皮。

黄金铺地,老少弯腰,布谷声声,颗粒还家,那是多半年的口粮。

布谷又叫了,仍是那么的执着,那么的匆忙。只是,没有了往年那种人喊马嘶的热火朝天场面。

随着改革开放,农村人已经不再守着“半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再满足于饿不死,撑不坏的日子。纷纷走出经营一辈又一辈的贫瘠的土地,外出打工。

开始的几年,每逢夏秋农忙,外出的人都会丢下工作,赶回家来忙着收种。但是,不久,他们学精明了,给自己算了细账,来回的车票,耽误工作少拿的工资,还要累的半死,实在不合算。于是,他们不再来回折腾,而是寄回钱来,让留守家中的婆娘、老人租台收割机,几小时就将足以让他们忙上两三天的麦子连收带脱粒,处理的停当。家人只不过是拿着口袋装粮,找车运回家中而已。晒上七成干,几家合伙找车拉到粮所卖了,省得鼠嚼虫咬,然后去买那些雪白的面粉吃。也因为他们个个都想着,自己种的麦子终归要卖掉,所以在麦子的生长过程中,施用了大量的化肥农药。岂不知人人都是这样想,这样做,买来的面粉也就无例外的不是绿色食品了。

布谷鸟不再象以往叫的那么欢。也许它们知道,土地不再是农民们赖以生存的命根子,知道人们有的是法子快收快种,不再需要布谷声声催人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