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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吸和低语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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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立是我熟悉的一位西部散文家,他迄今为止的所有作品我都读过。有的详细一些,有的粗略一些。总体上说,李新立的写作是扎实的,有根的,他不狂妄狂躁,也不过于安稳,不善于嗲声嗲气,也不喜欢撕破喉咙。在我的总体印象中,李新立就像是长在家乡大地上一株树,一朵随风漂移的蒲公英,从不离开大地这个生命与生存的根本点,即使偶尔做一次快意飞行,也都是贴着地面,与人间的植物与近身物事不断纠缠,在碰触、附着、别离、进入和回退之间,把自己和他们(它们)最本真的一面暴露出来,把最能触动自身肉体感觉与心灵敏感部位的那些光点、粘连和融合的过程,用最朴实的文字把它们恰如其分地呈现出来。

呼吸和低语散文

也就是说,李新立的文字是朴素的,内在的,他显然对那些在人欲世俗及精神裂变当中异化的“写作”怀有足够的警惕。那些标新立异的作品,从某种角度说,尽管新颖,尽管独立,但始终有着过多的“逃逸”“扭曲”的嫌疑。李新立所做的,是一种与自己生命紧密相关的现实记述,是一种与自己心灵高度契合的精神舞蹈。在现实当中,他能做到是深入人间烟火而不拖泥带水,关注心灵而不过份高蹈,即使面对或者陷入某种生命与精神困境,他也能从个人实际境遇出发,用普世的思想与价值观念来做一些艺术性的“化解”和“再造”。

李新立的这种写作方式,我觉得是周正的,是传统意义上“载道”与现代思想中普世价值一种完美融合。在我看来,文学的“教益”功能不是不应当提倡,而是需要另一种方式的创新,需要更完美的“隐藏”与张弛,一味的扬弃未必就是最好的出路,完全摈弃尽管是一条道路,但“破”的勇气与“立”的能力一旦失衡,难免画虎不成反类犬。当下的散文写作,基本上是被一波一波的新实验所垄断了的,努力在传统和现代之间找到最佳出路的写作往往“赶不上趟”或者被轻率否弃。以至于散文乃至一切文学门类,正在或已经大面积地失去读者,使得文学在信息和影像时代本该有的一席之地也岌岌可危。

以此深层背景来关照李新立的一以贯之的散文写作方向,我想其价值可能更大,论说的空间也相对宽敞。因此,我可以断定,这一深层背景对于李新立及与李新立们的散文写作来说,影响和制约是暂时的,面对的道路也会因此更绵长一些。写作时绵延一生的个人作为,也是一种渐次铺展的灵魂之路,如果挥洒得过早,或者过于集中,最终也只能穷途末路。有些是无法回退的,有些是无法被停止的,这就充分说明了“物极必反”最高规律与原则。也正因为如此,我对于这种始终带有明确的“理念”并亲身实践的写作之路,是满怀希望的,也是满心欣慰与期盼的。所荣幸的是,当大家都在寻找出奇制胜、一朝名满天下、“赚得钵满”的“不二法门”时,李新立和李新立们就这样,在最不显眼的大地与文学一隅进行着堪称伟大的坚持与创造。

关于这一点,许多同道可能也在做一些思考,但做得彻底的和出色的,我觉得没有几个。李新立这些年来之所以逐渐被人瞩目,在散文界的声名逐渐隆起,我想,以上原因可能是促使这一变化的一个基本要素。最近一些时日,由于忙,没意思的.忙和必须的忙,两个月几乎不着一字,对李新立发来的电子版散文集《低处的声音》的阅读也是断断续续的,总体印象除了上面所述,若是从精神姿态、书写方式与散文品质三个方面来看,李新立的这些作品是有着个己特色的,或者说,李新立的散文作品,远非我们粗略读后形成的那种很粘滞很散漫的粗浅感觉,而是字字句句都能令人心生同感、篇篇章章都能使人心有所然之感的。

精神姿态是天性使然,是从出生就具备了的,童年又是一种催进和加强的过程。因而,文字当中所呈现的“精神姿态”,实际上不是写作者本身可以左右的,它与人之天性、地域生长、生命经历与所受教育的关系是紧密的,相辅相成的。我想,李新立之所以将其第一本散文集定名为《低处的声音》,其中就包含了精神姿态的问题。作为一个具体的人,李新立从始至今的便生活在偏僻大地一隅,在甘肃静宁那个地方,这么多年来,李新立一直在使用一个普通生活者、劳动者和公民的身份,在附近的城市和乡村行走,这种平民姿态,构成了李新立散文最闪亮的一点,那就是,他在任何时候的心灵与世俗眼光都是平视的和对等的,他从不凌驾,从不对周边事物盛气凌人,颐使气指,始终用一种平民情怀、公民素质来对待,来书写。如他的《长度》《青春》《土堡记忆》等篇章,虽然是写旧事旧物及记忆中人的,出了氤氲的缅怀与惋伤气息外,更多的是从低处的角度,去状写,去理解,去参悟和解读,体现了一种真切的人间情愫和关怀众生的精神姿态。

从书写方式看,李新立的文字素朴如大地随见之物,在他笔下,一切都如原如初,不强加个人看法,也不将某些事物强行为己所用。可以说,李新立的文章体现了“是什么就是什么”的自然主义书写原则。一方面,是李新立尊重他物的一种品质体现,一方面,是李新立一直坚守“平民路线”与“返璞归真”创作境界的艺术追求体现。如他的《低处的声音》《留存在记忆中的小厂》《旧物的光芒》等作品,不论是借助某些“即在”点滴对个人往年生活经验的回忆与念想,还是用回忆的方式触及生命深处的历史经验,都坚持或者做到了尽可能地“还其本原”“述其时实”,不拔高,不隐藏,不隔山打牛,更不追求微言大义,强化主题。尽可能把往事拉到纸面上,铺展在文字之间。

我想,这一种书写方式,于李新立而言,是一以贯之的,但在一贯朴素的基调上,李新立也善于创造和借鉴。文字创造是多面的,多种角度似乎更为立体些,也会使得笔下事物更具有音乐感、画面感和节奏性。在我看来,李新立这本书中的《迷雾中前行》《村庄:非物质构成》等篇是有些突破性的。优秀的写作者,不仅要善于抓实,也要善于抓虚,实是具象的,虚是流动的,如果能把虚实很好地统起来,那么,文章才是起伏的,有度的,给人的艺术享受和阅读快感就越重。显然,这一点,显示了李新立极强的艺术能力,也是他本人在散文当中的一种自我实践。

再一点,从散文品质上说,我觉得,李新立的写作具有一些很强的启示意义。一是写作态度上的严谨性。我个人总是觉得,任何文学作品都必须要在一定程度上“妖”起来。这里所说的“妖”就是妖精妖怪的“妖”,也是上帝的“妖”,也是人的“妖”,当然还有男人和女人的“妖”。“妖”可以使文章更具有内力,也更有魅力。当然,妖是骨子里的,不是面部表情上的。但在写作态度上,我一直反对“游戏”或者持游戏态度,其中,最令人反感的是“装作游戏”和“制造游戏”之类的作品。在态度上,严肃大可不必,但严谨却是必不可少。关于这一点,李新立做得很到位,比如他的《像尘埃一样漂浮》《大地行踪》《民谣叙述》系列,就有些“妖”味,但在态度上,却是严谨的,甚至是庄重的,他笔下的事物,是大地真理,是时间在所有生命上的痕迹,以及所有事物的发生规律,如果以游戏作之,其必然是荒唐的。

二是叙述上的本真性。散文无论如何得天马行空,神游八极,其根是由真字构成的。李新立的散文,其魅力首先在真诚,其次在本真,其三是真实。这三者之间的关系,一个是态度上,一个是心灵上的,一个是方法上的。纵观这部散文集当中所有作品,我感到,李新立散文作品的“真”是全方位的,是源于内心和灵魂的真善和美,构成了这些洋洋洒洒的散文作品。是源于对大地诸般人事的真诚之心,才使得这些作品具备了动心动容的艺术魅力。三是思想上的“实在”和“真在”。文字是最见人心的东西,文字也是一个写作者脾性和性情的充分体现,尽管有“文不如人”和“人不如文”的断裂现象,但文字的功能似乎比做人更强大,因为,人身是易朽的、决然的,迅速的,而文字一旦形成,就具备了流传性,不管时间长短,但必定会(在一定范围)传播的,有传播就会有影响,有影响就会有增益。李新立散文所展现的这种“实在”是基于个人思想的一种具体的展示,他文章中那些“真在”素质,其实就是“此刻我在”与对周边人事的一种记录和纪念。

综合以上分析,我觉得,李新立的散文写作已经抵达了他自己想要的某种高度,有了自己的一种区别于他人的品质和“境界”。在甘肃这个省的散文写作圈子当中,由于李新立并非一个善于鼓吹与宣传自己的人,与其他几位潜质与表现已经不俗的散文作家一样,还没有受到足够的重视。最近一些令人奇怪的现状是:几乎所有的“明星”都是制造出来的,自行崛起的很少,被媒体和评论家“无私”推介的也不多。当文学与利益、与人情、私情挂钩,写作就是悲哀的,也就只能成为一种自我的“建立”与坚守,扬弃与“固定”了。我想说的是,李新立的散文写作已经到了叫人注目的地步了,他的坚持与进发是卓有成效的,他或许不在乎文字之外的那些水做的花篮和桂冠。他在静宁那片土地上生活和行走,用文字呼吸和低语,也用文字建立和抵达。我想,这种状态,其实是最理想和最具有典型意义的,如果没有那么多的篡改和凌驾,我想,每个写作都乐意如此,并在此种状态当中,垒砌起自己的梦想与灵魂的宏大宫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