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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儿里的名人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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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奶奶

村儿里的名人散文

刘奶奶只所以在近两千村民中脱颖而出,缘于发生在刘奶奶身上的一个故事。一天,刘奶奶在被村民们称作乱坟岗的一片槐树林里剜野菜,经过一座新坟时,她隐隐约约听到呻吟声,四下张望,不见有人,果敢地把耳朵贴在坟上,断定这声音就出自地下,而后,掂起小脚,撒腿向村里奔去。

这座新坟,是村西头马姓待嫁的二闺女的尸葬处。前天,她拉着大嫂,准备到街市上再买点出嫁用的物什,离街市还有百十米的一个公厕旁一头载倒,连反犟一下都没有,就魂飞魄散,撒手人寰。马家人与马二姐的未婚夫哭得流鼻涕自不必说,但说村里有一规矩,没有成家的小伙或者黄花闺女早夭,不能进祖坟,且猝死后必须当天埋葬,不能隔天,否则克人。就这样,马二姐的尸首,在村民们的阵阵惋惜与喷着唾味星子的啧啧声中,被埋到了乱坟岗。翻用部队新兵下连时的一句话叫马二姐的到来,乱坟岗又增添了新鲜的鬼液。

其实乱坟岗上埋葬的尸骨,没有一个是正当死亡的,不是上吊死就是溺水亡,或者就像马二姐。

刘奶奶一路小跑来到村中,并不是被坟里的呻吟声吓着,邻居们都知道刘奶奶胆儿大,常在秋夜跳进周家祖坟旁边的小河里,用灯光诓逮鱼虾。说来也怪,刘奶奶及全家老小都不喜食鱼,刘奶奶夜出晨归所获,大都分给了左邻右舍。这一点并不能说明刘奶奶有多么的助人,相反,她老人家经常为鸡毛蒜皮的小事骂街,可恶程度,能把男女生殖器花样翻新到个把小时不重复。按村民们的说法儿叫辱道得很哩!

刘奶奶跑到村中,路过家门口时把菜篮子往院里一扔,连口气的功夫也没有喘就直奔马姓家里。马二姐的大哥听说妹子在坟里活了,立即让孩儿她娘通知几个壮劳力,自个先就扛起一把铁掀飞一般扑向乱坟岗。事情的结果是小秃头上趴虱子明白着的,马家人七手八脚把马二姐的自然色棺材打开的一刹那,一股尸臭喷射而出,那里还能找得到马二姐一枚活着的细胞。虽然没有怪罪刘奶奶的意思,但马家人心里还是不大好受,说刘奶奶也是一片好意么!刘奶奶见了马家人也不断地开展自我批评:“都是我老糊涂了。”令刘奶奶想不通的是,那个呻吟声是从那里发出来的呢?莫不是真的有鬼。为了探个究竟,刘奶奶常常夜半三更来到乱坟岗找鬼,街坊邻居都说啥年代了还有鬼呀,可怎么劝她老人家就是不听。于是,刘奶奶夜半找鬼的事,很快在村民们的灯光下闪来烁去,传为佳话。

就在刘奶奶成为孤胆英雄大名人时,刘奶奶的儿子正偷着乐哩。当刘奶奶没白天没黑夜地在乱坟岗找鬼的时候,这小后生又和相好的换了个叫柳树林儿的地方,呻吟的声音更大了,吓跑了林子里的一群麻雀。

说书人

一提起侯姓说书人,全村人没有一个不夸奖的。说他唱功有板有眼儿,说功有鼻子有脸儿,学谁像谁。

本来农田包产到户后,各家各显其能奔致富,再也没有闲功夫请侯书人说书了,按说,侯书人在村里的名气,应该随着村民们数钞票的哗哗声越来越淡漠了,然而,最近侯书人醉酒遇鬼的事儿,在村里头传播得纷纷扬扬,就像歌星绯闻,颇受村民炒作,侯书人名气复兴,再一次受到了全村人民的热烈关注。

正是麦毕闲场的季节,侯书人的小舅子完婚,热闹过后,侯书人的老婆留下来帮着娘家人收拾残局,他自个酒足饭饱后,给孩子们稍带点吃喝,拉着平板车走夜路往回赶。简短捷说,侯书人东倒西歪,凭着多年走夜路的记忆勉强哼唱着书词儿,刚刚走进村界,眼前突然人声鼎沸,像过年一般热闹繁荣的景象。侯书人稳了稳脚步定了定神儿,搭眼一瞧,果然来来往往都是热熟的面孔。这些人,有的是多年前就已经过世,有的是前不久才死亡,当然,这里头就有上述提到的马二姐了。侯书人正自纳闷,琢磨着自身或人或鬼正没有来头时,马二姐从鬼群中挤到侯书人面前,说侯书人,你的书说的真好听啊,可是近年来咋就不说了。围在旁边的刘大爷、王二婶,还有刚刚过世不久的刘奶奶等众鬼们闹哄哄七嘴八舌。这个说不说书了,黑夜里干啥呀,那个说村里年把儿不放场电影,连书都不说了活着还有啥意思哩!刘奶奶声音更高,说可不是咧,当年我到乱坟岗找鬼,就是黑夜儿里没事干,死后才知道,鬼是鬼人是人,阴阳两隔,两个世界,不相干的。侯书人心里一阵紧似一阵地难过起来,他一边擦着泪水,一边问马二姐,说大妹子,我这就算是走进鬼门关了?马二姐见侯书人哭得凄荒,对着众鬼们大声说,大爷奶奶们,叔叔婶子们,兄弟姐妹们,今儿个咱再听侯书人说回扬家将中不中,话音刚落地,侯书人就被众鬼们拉扯着往乱坟岗方向走去。一看这阵式儿,侯书人有点清醒了,心说不能去,这一去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我还没有死哩,我不能去乱坟岗,要是我真死了也会有点死的过程的印象啊,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做了鬼呀!不情不愿拉拉扯扯的功夫,已来到了乱坟岗东头的炮台旁边。

这个炮台,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时修筑的雕堡,其实就是一座空心儿的水泥彻成的灰疙瘩。炮台周围的土,已被村里的砖瓦厂使尽,如果想上到炮台顶,非梯不可达,可是众鬼们拉扯着侯书人如履平地般轻松走上炮台顶。刘奶奶说侯书人你说书吧,大家伙儿有些年儿没有听你说书了你说吧。侯书人眼看着脱身无路,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无弦儿无板儿地清唱着杨家将里的书词儿。不大一会,一个年轻鬼在一个老鬼的耳边不知说了些啥,只听那个老鬼知会几个年轻鬼,说既然侯书人带来了就搬到炮台上吧,大家边吃边喝边听说书吧。话音刚落,只见几个年轻鬼把侯书人从岳父家稍带的席面弄到了炮台上,让侯书人理解不了的是,平时顶多容下五六个人的`炮台,今儿个咋就盛得下这百十号鬼呢。众鬼们一边吃一边争抢着几个半瓶子村酿曲酒,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忽听得一声鸡叫,众鬼们惊得失魂落魄,刹那间散进乱坟岗不见了踪影。侯书人看准是个机会,一闭眼从炮台上滑了下来,没命地拉着平板车撒腿就跑,一口气跑到堂弟家。

起初,侯书人的堂弟对侯书人夜半遇鬼的事根本不信,天大亮后,他找上几个后生,搬了梯子爬上炮台,果见有几个空酒瓶子、空碗和侯书人家常用的盛馍用的篮子。

叔伯哥

叔伯哥死了,死的很不值得,虽然死后成了名人。

冬闲季节,叔伯哥和同村的伙伴夜间酗酒,脸红耳热之时,闲话已经过世的刘奶奶,说老太婆好强了一辈子,却被儿媳妇骂得张口结舌,喝药而亡。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乱坟岗,扯着扯着,几个人就打起睹来。伙伴A出主意,说今天夜里头,谁要是敢到乱坟岗走一趟,我明晚请谁到乡里的大洒店里搓一顿儿。伙伴B说,你输定了,我就敢去,你准备好酒钱吧你。叔伯哥胆儿小,只管喝酒不搭腔。伙伴A说伙伴B你胆儿大,我不给你打这个睹,要打睹我就和孙哥睹一把。叔伯哥一听提到了自己,心里有点发虚,趁着酒劲儿,壮着胆儿说,怕个鸟哩,去就去。叔伯哥是个聪明人,心想到街上转一圈子就回来,反正去不去乱坟岗,也没有啥见证。不料,伙伴A出了个馊注意,他拿起生产队里分地时用剩下来界定地边儿的木橛子,说必须把这个插到刘奶奶的坟头上。叔伯哥一听腿就有点发软了,但这个时候说不去太没有面子,大着胆儿说,这有啥呀,谁怕谁呀,而后壮烈出门儿。

出得门来,叔伯哥在村子里转了两圈儿,去吧,心里实在是怕得紧,不去吧,太没有面子,以后还咋在朋友堆里混了。左思右想,心里先预习了在坟头插木橛子的全过程,最终硬着头皮,把木橛子往腋窝儿里一夹出了村。一路上,因神经高度紧张,身上有点发抖,头发一根一根直发硬。好不容易来到乱坟岗,在并不太暗的星光下找到了刘奶奶的坟头,刚要哆嗦着手往坟头上插木橛子,一个白色的球状物从坟的一旁滚到另一座坟旁。叔伯哥看在眼里怕在心上,身子一阵筛糠,手中的木橛子失落地上,一股冷汗力透骨髓直逼背胸。

“今晚的天空星星真亮呀!” 一个鬼影从另一个坟后飘然而出。

叔伯哥那里见过这等世面,根本就没有想拔腿就跑,可是,胳膊好像被鬼拽住,怎么也跑不动。情急之下,叔伯哥脱掉大衣,落慌而跳。

“等等我,别跑啊。”身后鬼声瘆人。

当叔伯哥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心跳如鼓,跑到家门口不顾一切端开木制站门儿扑向院落的一刹那,却被定格在当地,无论叔伯哥怎么拉扯就是挣不脱身,眼瞅着两个鬼魂扑将过来,叔伯哥惨叫一声,胆破眼瞪,英年早逝。

后事怎么处理自不必说,那两个鬼魂,正是叔伯哥的同村伙伴A和B。叔伯哥被定格在当地的原因,是棉袄的下摆挂在了站门儿的木桩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