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江南丝竹演出记-叙事散文

听江南丝竹演出记

听老辈里人说：就在“十三百搭南腔北调梅家班子”在缉私营天福沙哨所唱“无锡滩簧”那夜，因第二天二地主儿子结婚，要再请他们唱1场下午场，为此他们就要在埭上过夜。当听滩簧的乡邻们回去后，将吃过夜宵的一些路远的人客送走后，梅家班子又在哨所上表演了1出江南丝竹乐器演奏。听过这次江南丝竹演出的人，几十年后还记忆犹新、津津乐道……

当时，只见梅家班父子、母女四人各拿乐器分别坐下，儿子拿了把二胡，突前就坐，父亲怀抱琵琶落后陪坐，身后母亲守在板鼓前，身边还有把月琴，一根萧。女儿杯抱一只二阮。班主梅麻子站起来向前一步，对众位老爷夫人鞠了一躬，说：“老爷夫人，我们先来三段应时曲牌“梅花三弄”“步步高”“喜迎春”，应应时，凑凑景，再献上一曲无锡瞎子阿炳传出的二胡独奏曲“二泉映月”，请老爷、夫人笑纳！”

大家熟悉的应时曲牌奏完后，只听见先行奏出的是戏母的一段板鼓前奏，这忽急、忽慢、忽高、忽低、忽轻、忽重的扳鼓点子，好似一群淑女游趟在月色抚美的夜晚，突然一阵琵琶轻忽之声，由远及近，悠然而来，中间夹着节奏清丽、劲足力沉的二阮点拨之音，让人好似来到了一处乌语花香之地，游趟在月光下的花丛之中。

突然琵琶声似流泉涌出，二阮的似泉水的丁冬之声又带出了柔和温馨的.月光来，就在这鸟语花香之地里，这柔和温馨的月光正照映着轻快流畅的泉水，真是好一派江南风光啊！人若来到了这种地方，自然会感到出尘脱俗，心情自然淡泊，名利自然抛却……

突然，一股强劲有力的二胡声，在这温素之音中脱颖而出，这如诉如泣的二胡声，仿佛告慰人们：不！这月光照映下的、这鸟语花香之地的清泉溪水之外，可还有不平的虚伪的世界存在啊！你听，金戈铁马之声隐隐传来、饥饿无助之人在呼喊！强食弱肉之事在发生……这月光映照的泉水啊！这鸟语花香之地啊！你别让我迷糊……我！我要走出去！要向世人呼喊！要诉说这不平世道！

……骤然而止的如诉如泣的二胡声，挣扎、冤屈、无助而愤怨的二胡声，竟让听者熟默了良久，良久……终于迸发出一阵喊好声、鼓掌声。铜扳、银毫、银元抛向了演奏的人……

班主梅麻子又站起来，鞠了一躬说：“老爷夫人，接下来让我麻子为大老爷、夫人弹奏琵琶曲牌“十面埋伏”。当年楚汉相争，刘邦布下十面埋伏，将项羽团团围困，张良月夜吹萧奏吴歌，引发楚兵怀乡情素，兵不战而散，项羽被迫与爱妻虞姬辞别，被刘邦追杀至乌江，战至单枪匹骑，不得不吻颈而亡，成千古遗恨。楚汉相争就此结束。”

只见梅麻子怀抱一柄古旧琵琶突前而坐，戏儿持二胡侧后坐相陪，身后戏母守在板鼓前，身边还有把月琴，一根萧。女儿杯抱一只二阮侧坐。在戏母由慢而快、由轻而急的板鼓点子声中，从戏儿的二胡里忽然传出马嘶声、军队行进声、金戈铁马声……戏女的清丽、劲足力沉的二阮点拨之音的加入，又引来了急风暴雨般的琵琶声，好似千军万马在行进，在布阵，号角连吹、战旗腊腊、军马嘶鸣、风声鹤唳、杀伐之气迷漫四野。

突然在翻滚、飘忽的琵琶声中隐悠悠传出一支萧声，在二胡声、二阮声的衬托下，却是吴歌无疑。悠长凄楚之怀乡情素，撕咬着人们的心肺……突然，琵琶声如江河奔腾，突入人们的脑海，人哭、马嘶声渐渐远去，继而琵琶声又似翻江倒海之势仆面而来，好似千军万马博杀于原野，就在这一片劫杀声中，有一支二胡声在二阮、月琴的衬托下，突然突出，激昂声中不无儿女情长，愤怒咒骂声中不无遗憾愤怀……此时琵琶声似江水滔滔，愤世疾俗之情，千古遗恨之怨，如大江奔流东去，它淌不尽无数英雄泪……

班主梅麻子一曲“十面埋伏”方始结束，只见梅麻子满脸泪花，他如一尊塑像静坐在那里……且见听众久寂而不语，突然众人齐声欢呼：“好！”。猛烈鼓掌，铜扳、银毫、银元抛向了演奏的人……

这可是在场的所有人，听过的最令他们终身毋望的江南丝竹的乐器演奏。据内行人说，乐器独奏，用其它乐器拌奏，衬托，这可是“十三百搭南腔北调梅家班子”的独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