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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集棉纱湾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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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九曲十八湾,距巧家县城沿江而下三十里,在这里湾出了一个村庄----棉纱湾。棉纱湾不大,顾名思义,曾以盛产小棉花而出名。人临江而居,小街便座落在江岸的大黄桷树下。

赶集棉纱湾散文

每逢农历二、五、八,是棉纱湾赶集的日子,这个规矩至少已经沿袭百年了,据当地张氏家谱记载,棉纱湾原来的老街毁于火灾,现在存在的街道及房屋是清朝末年当地望族张王两家各家捐纹银五百两而建,只是村庄建筑,实用为主,不敢于奢华而对外宣称。

集市虽小,却是一条交通驿道,旧时不通公路的年代,往返均要经过小街尽头那座叫培元桥的铁索桥,荡荡悠悠,群群马帮从这里运出了成框的红糖和猪油,运回来这里需要的盐巴布匹和洋火。

江对岸大凉山的彝胞喜欢渡江过来卖些苞谷荞子换回一些猪仔和生活的必须品。小街上有当地方言,也有彝族土话,就这样循环往复,生存繁衍,有汉彝文化的交融,也曾有过解放前土豪劣绅打冤家争地盘的血雨腥风。

小街精致,却热闹非常,就是卖蔬菜,水果,农副产品。这都是自己地里自产的物品,都很新鲜。尤其是那蔬菜,黄瓜的花蒂和刺都在,想必是刚摘下来,到集市上来卖吧!原生态的碗豆凉粉是棉纱湾人的最爱,物美价廉,赶集的人两碗凉粉下肚,吃得五饱六足便有了回家的力气。

冬末春初,是榨红糖的季节,江边人家都种有甘蔗,过去没有通电的岁月,糖房里最辛苦的老水牛架着个大石碾子反复滚动将甘蔗的汁水榨出,流到大铁锅里,那乳白色的汁水被熊熊燃烧的大火熬成了红棕色或金黄色,火候到了,糖匠们便用大铁瓢舀起来,装进一个个小巧精致古色古香的小碗里,凝固后便成了小碗红糖。

小街上摆满了用大竹背蒌装着的红糖待价而沽,糖香喷喷,在阳光的照射下连空气也变得甜丝丝的。棉纱小碗红糖的名气早已传遍滇渝川藏。只嫌产量太少供不应求,不到几天便被外地客商抢购一空了。

红糖卖完了,但堆积得像小山样的甘蔗渣仍有用处,放在专用的发酵池里,酿酒的季节又到了,那渣皮酒的香味浓郁得令人想醉,一条街上又全部摆满了自家酿造的渣皮酒,此时整条街上酒香飘飘,如坠云雾,慷慨而厚道的卖酒人总是拿个小碗,从大胶壶内倒出渣皮酒邀请你先尝后买,买不买没关系,尝尝我家酿的酒咋样。

我儿时亲眼看见过几个贪杯的老者,赶集买渣皮酒从街这头一直尝到街那头,每家的酒都好吃,家家的味道都香,直到尝酒尝得酩酊大醉,夕阳西下集市散场,卖酒的人都全部回家了,这几个老者品尝比较了半天还一斤酒没买成。

老者们干脆横七竖八的倒在街头,有的大声骂街,抒发着平日里被家里老婆娘压抑已久的情绪。有的呼呼大睡,睡得口里流涎天昏地暗,但愿长醉不愿醒。有的又唱又跳,却听不清到底在唱些什么。

街上住的人们也懒得理他们,只有几条土狗围着这几个酒醉鬼汪汪汪叫得心烦。此时便有一个老者将本来已经买来准备回家改善生活的一块猪屁股肉扔给了这几条土狗,土狗们立即大块朵颐,吃完后满足地摇着尾巴走了,也不围着他们叫了。

天上出现星星的时候,便有了他们的家人打着手电筒找来,一边骂咧一边搀扶着回家去了。明月江风中的山路上,便出现了“家家扶得醉人归”的醉人风景。

小街现在依然热闹,如果你有幸遇见这小街人家办喜酒,不会亚于哈尼长街宴的.特色。棉纱湾的婚嫁是要热闹三天的,由于山形陡峭,街道是唯一空旷的地方,便成为了杀猪宰牛,大摆宴席的地方。

几十张桌子支在了街道上,把本来狭仄的街道占得严严实实,八人一桌的流水席人来人往,有司仪的招呼声,有亲朋好友的祝贺声,有帮忙抬菜人的吆喝声,有小孩儿的玩乐呼叫声……

棉纱人办喜酒夜间还要宵夜,一天三顿酒足饭饱,雷都挺不脱。我曾经私下打听过这里的风俗,棉纱湾的喜酒主人家从不兴发请柬,都是亲朋好友知道后自愿而来。也收礼金,但从不图赚多少钱,基本上都要倒贴,只是图个大家高兴热闹的婚礼。相比之下,令城市里那些变味的婚宴在一声声虚伪势利的祝福声中感到心虚而汗颜。

喜欢棉纱的集市,缘于这里曾是我外祖父解放前安身立命的地方,他经营的客马店赢得了诚信厚道的赞誉,解放后离开棉纱湾参加工作成为了一名养路工人,如今老屋尚在,亲人不存。在江岸山上叫松梁坪的地方立着他的坟茔。他生前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们家族的家训是“勤谨勤谨,衣食把稳。懒惰懒惰,挨冻受饿”。

走在棉纱的集市里,心里涌动着特别温暖的感觉。只是想想数年后,随着白鹤滩电站的筑坝,这个村庄,这个集市将全部淹没,还有那承载岁月沧桑的培元古桥也将成为历史,那糖香酒醇的繁华场面将不复存在。于是就格外珍惜这道风景,除了感受那纯朴,浓郁的乡情外,更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间久久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