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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见不容易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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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那天,接到方平打来电话,说老孔回国内度假,想到杭州一聚,邀我也过去。放下电话,很是兴奋了一阵。老孔名叫孔东明,与方平都是我的大学同学,自从大学毕业一别,我与老孔就未曾再见过面,至今已二十五年。二十五年,四分之一个世纪,在地球的年轮中,在生物演化的进程中,只是一瞬间,而对于我们每个人,却是很漫长的。

相见不容易散文

说起老孔,江苏泰州人,与我的家乡台州,写法不同,读音(taizhou)却是一样的,以老孔浓重的泰州口音,真的分不清“泰州”还是“台州”。老孔大学毕业分配到南京化工厂,混了几年,连同他厂里生产的设备一起,出口到了新加坡,已拥有新加坡绿卡,算是新加坡华侨,现又将化工设备生意做回国内,因此常在两地奔跑。其老婆孩子已入了新国国籍。

说完了老孔,再说说方平。方平老家淳安,当年我们班上就我俩是浙江人。著名的千岛湖,就位于淳安境内,淳安是浙江地域面积最大的县。宋时淳安属睦州,北宋末年,淳安方氏出了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叫方腊,宣和二年,方腊举行农民起义,起义军一度攻占睦州、歙州等六州五十二县,影响很大,朝野震动。后起义军被朝廷镇压,起义失败,方腊被俘就义。但方腊一声吼,赵宋王朝抖三抖,从此根基被撼动。在我的老家台州黄岩,也出过一个姓方的英雄人物,叫方国珍。方国珍是元末黄岩路桥洋屿人,原是盐枭,后炼成了掘墓人。方国珍早年以贩卖私盐为业,因不堪于官府的盘剥压迫,第一个举起了反元的大旗,占有今温州、台州、丽水、宁波等大半个浙江,与朱元璋、张士诚等其他各路义军,将一代天骄开创的蒙元帝国掘了墓。

同为浙江人,又都来自英雄的故乡,在校时,我与方平惺惺相惜,交往颇多。大学毕业后,方平直接进入浙大读研究生,后留杭州工作,我回到了家乡黄岩工作。因杭州是省会,每年我都有到杭州开会学习的机会,每到杭州,必与方平联系。相约,或西子湖畔,或运河边,或酒巷茶肆里,谈工作,谈生活,谈人生,谈曾经的大学生活。我们相谈甚欢,感慨韶光易逝。后来,方平离开原来的工作单位,与一个老板合办了一家公司,对方出资金,方平主要出技术。开始几年,双方合作得还算愉快,公司发展也顺风顺水。但渐渐地,双方产生了嫌隙,矛盾逐渐扩大,以至于闹到打官司的地步。方平一介书生,没有任何社会资源,而对方是一个从事房地产开发的大老板,实力雄厚。方平在与他地矛盾斗争中,被搞得非常狼狈,遍体鳞伤,这真是飞来横祸,期间,我曾经有好几个月联系不到方平。

2007年的早春时节,我去临安学习,路过杭州,与方平再见了一面,这时的他,刚刚结束了被调查出来。方平送我到杭州城西通往临安的路口,路上,他与我简单说了些当时他所遭受的麻烦,由于时间有限,我们匆匆分手。此后,我再联系方平,他原来的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就此失去联系。后来,班上有同学路过杭州,要联系方平,也都联系不上,连班长姜志炜也无法找到他,方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但我知道,方平一定还在杭州,一定遭遇了更大的麻烦和不幸,并在默默忍受着巨大的痛苦。每每我与妻聊到方平,总是唏嘘无语。

年初,大学的微信群建立起来了,各人都将自己所联系的同学拉进群里,当年的辅导员黄老师,到上海交给姜志炜一个任务,要求在明年我们入大学三十周年之际,必须办一次同学会,并把没有联系上的同学尽力找到。于是,老孔自告奋勇,由他来寻找方平。不想不到半年时间,方平果然被老孔找到了,并被拉进了微信群。这样,失联近十年的方平,又回到了同学大家庭中,老孔功不可没。老孔当年是我们班上的团支书,现在又是海归的华侨,其精明程度自然异于我们,他能找到方平亦在情理之中。这次他回国约方平与我在杭州见面小聚,也顺理成章。

端午小长假几天,我都处于亢奋之中,竟忘了与另一大学同学在黄岩见面的约定。假期最后一日,我受了点凉,有些头晕,晚上十点不到就睡了,微信也关闭了。大概半睡半醒中,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我拿起电话一看,是四川的同学阳洪打来的,他让我注意一下微信群,他们正在群里聊天。阳洪,就是与我约好在这个月到黄岩来与我见面的同学,于是,我赶紧打开微信。微信里,阳洪、方平、老孔、姜志炜已经组织了一个小微信群,把我也拉在里面,他们已聊得正欢。

原来,他们已经将杭州的三人聚会扩大为五人聚会,只是时间尚未确定。阳洪已经定了十三日到福建,十四日到黄岩的行程,而我因十六号上午有一个代理的行政官司要开庭,只有十六日下午以后才有空,而老孔十九日要回新加坡,于是,我建议十六号晚上大家聚集杭州。对于这个提议,我们四人都同意,最后就看班长姜志炜的了。

说起姜班头,祖籍上海,父母都在江西铁路上工作,因此又是江西人。每个寒暑假返家,我们同坐重庆到上海的53/54次列车,他在江西向塘先下,我到金华下车回家。而回校上学,他是铁路子弟,家境好,总能享受卧铺的福利,我一个农家子弟,为了半票的优惠,好省点钱,常常从金华上车后,直到湖南株洲才能找到座位,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这就是当年的城乡差别。我与姜志炜在学校住一个寝室,常常在熄灯后,在寝室辩论不息,直至困乏自然睡。当年的寝室夜辩,对我日后的出庭辩护能力的培养,产生了一定的影响。

姜志炜毕业后分回江西铁路系统,先在英雄城市南昌,后有一段时间,下放到了卧虎藏龙之地鹰潭锻炼,再后来调回了上海,现在中铁二十四局任职,负责质量安全。姜班头是个大忙人,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出差,或者在出差的路上。甬台温铁路开工建设时,他到过台州工地多次指导工作,但就是没有一次在台州与我见面。应该说,这些年中国高铁事业的大发展,有姜志炜的辛劳和苦劳在里面,华东一线的高速铁路,每一寸铁轨上也有他的汗水。每每我坐上高铁去杭州、去上海,就想到姜志炜,想到许许多多奋战在荒山野岭里的筑路工人,是他们筑起了共和国经济高速发展的大通道。

6月14日下午,阳洪按照他的行程安排,按时到达黄岩。二十五年没有见面的同学,乍一相见,尽管两鬓都已染上了白霜,却彼此一眼就认出对方。都说岁月像一把刻刀,没错,二十五年的岁月,在我们的身上、脸上、心灵上刻上了太多的印记。我们都变得苍老、厚重、成熟、刚毅。但基本的容貌没有改变,因为当年我们分别时,都已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我们热烈握手,牵手上楼,步入李兴明先生的办公室,落座、倒茶,亲切交谈,叙说着各自毕业后的工作经历,家庭生活,子女学习。我说:“我等了整整二十五年才见到你。”阳洪说:“是姜志炜等架起的高铁,让我们坐到了一起。”嫌弃时间的吝啬,使我们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完,就要分别了,好在16号还要在杭州相聚,就留待杭州再说吧。

第二天下午,阳洪启程去新昌、嵊县,在黄岩的短短一天时间,我陪阳洪走访参观了三家模具企业,并到我所在的检测中心参观。阳洪的这次黄岩之行,是特意作的安排,就是为了我们同学之间能见上一面。这不得不说说阳洪现在所做的工作。

阳洪,是与方平一样,我们班上本科毕业直接读研的两个。阳洪在重大读的研究生,硕士毕业后回到家乡,进入长虹公司工作,从事空调产品研发,一步步,从技术员干到了长虹空调公司技术总监的位置。而他们公司在黄岩有两家合作单位,为其产品生产模具,已经有十几年的合作关系,但由于事务繁忙,阳洪并未到过黄岩的这两家公司,因此这二十多年来,我们因此错过了早日见面的机会。两个月前,我在与李兴明先生闲聊时,说到他们公司的模具,是为长虹空调配套的,我问他认不认得阳洪,他说知道阳洪,但没见过阳洪本人。我当即拨通阳洪电话,问他:“你认识李兴明吗?”“知道,他公司是我公司的供应商。”阳洪回答,我又问:“他公司就在我黄岩,你到过他公司吗?”“没有,他公司离你家很近吗?”“我现就在李兴明的公司”。然后,我把电话交给李兴明先生,他们通话得到确认后,我又拿回电话接着说:“你不安排一次到李兴明的公司考察工作吗?我们也好借机见面。”“好啊!我尽快安排。”阳洪在电话里高兴地说。于是,才有了阳洪这次的黄岩之旅,也使我们的杭州三人会变成五人会。

送走阳洪,16号早上,我赴路桥法院参加完庭审,已是十一点多了,匆匆吃了午饭,马上赶到火车站,下午二点的动车,到达杭州已是四点,方平早已在火车站等我了。

我与方平已是近十年没见面了,这次见到他,方平与我一样明显地苍老了许多,脸上、额头已经有了皱纹,头发也谢了不少,说话的声音变得浑厚而沉重,我想,一定与他这些年所经历的磨难有关。尽管岁月也催人老,但顺利的工作,美好的心情是一剂防老药,可以减缓衰老的。方平是由司机开车来的,上了车,我们聊聊简单的话题,我没有多问他这些年的遭遇,因为一切尽在不言中,能再次见面,彼此安好,就是我们最大的'心愿。

杭州是个堵城,当我们赶到方平事先预定的酒店,已是晚上六点钟,在路上,方平与老孔的通话得知,老孔与阳洪已到酒店。当我们敲开老孔的房间,门开,一个前额光亮,小腹微突,满面红光,笑容可掬的中年男子出现在面前。这就是新加坡华侨,我们班团支书老孔,虽然,我与方平跟老孔自大学毕业以后就未再见过,但老孔一开口说出的满是苏北腔调的普通话,就让人忍俊不禁地想哈哈大笑一番,何况现在又多了一副“小弥勒佛”的尊容。阳洪也在老孔房间里啦,我们一番互相调侃后,坐了下来,这时就缺姜班头了。

姜志炜这次来,是公私兼顾的,他安排公司领导到杭公干,他陪同,因此得先陪领导去杭州分公司,再赶来与我们相会,真是用心良苦。等姜志炜赶来,已是七点多钟了,晚饭就安排在住宿酒店的四楼,我们告诉了姜班头吃饭的楼层,但我们仍在房间等他。这样,当姜志炜到了吃饭的地方,没有见到我们一个人,以为我们吃好散伙了,就打电话上来,我们才下去。电梯门开了,只见姜志炜已坐在大厅的沙发上。我一见他面就说:“我们肯定是要等你一起吃饭的,但我们等你一个多小时,你等我们几分钟也是应该的。”众人一阵大笑,姜志炜朝我咕哝了一句“你这个恶讼”。

我们相拥走进餐厅,菜没上,酒没上,先摆好POS来了个五人合影。就这样,在G20召开的前夜,杭州“五巨头”聚会拉开了帷幕。当然,这是重大机造二班的“五巨头”,一个原班长、一个原团支书、两个硕士生,就我滥余(竽)充数,赶上机会了。

聚会少不了喝酒。其实我们这个年龄的人,身体零件多多少少都有磨损,已不宜多喝酒,但隔了二十五年的聚会,相见不容易。不喝酒,对不起这次见面;不喝酒,难以释放压抑了二十五年的感情;不喝酒,不足以表达见面的喜悦心情。于是,大家都豁出去了,阳洪说他已四个半月没喝酒了,这次必须破戒;老孔说他在新加坡基本不喝酒,这次回家,按老家规矩办;姜班头久经沙场,尽管他说已陪领导喝过一杯白酒,但那不算;方平是东道主,责无旁贷要带头;而我既然滥竽充数一次了,继续“打肿脸充胖子”,酒量、身体状况不好也要上。当然,为了不伤身体,在姜班头提议下,我们喝西湖啤酒,也为杭州GDP做点贡献。

我们边干杯喝酒;边聊过往岁月,感叹岁月无常,但我们没有为自己所经历的种种而叹息,因为生命宝贵,时日有限,我们必须只争朝夕,朝前看;边拍下一个个张红的脸上洋溢着的兴奋表情,发到班上的微信圈。一下子,酒桌上的热闹传染到了微信圈,平时沉默的微信圈沸腾了,一个个传来羡慕的表情,搞怪的赞叹,纷纷强烈要求姜班头、孔支书坚决执行黄老师的指示,2017年回山城组织同学会。于是,我们当场信誓旦旦,初定明年的毕业季,回母校召开大学入学三十年以来的首次同学会,以满足众同学的殷殷期盼之情。

夜幕下,杭州五人会达到高潮,但我们都没有喝醉,我们都沉浸在相聚的喜悦中。虽然钱江涛声、西湖明月、运河风情、吴山古韵,近在耳际,我们无心欣赏。夜已深沉,我们相扶着走出酒店,沐浴着从钱塘江上吹来的晚风,走在杭城已经人流渐稀的大街上,踉踉跄跄、歪歪扭扭,走向路的前方,走向黎明,走向我们心中的希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