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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记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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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引:我常常满情悲悯地怀念着它们,像怀念那些我已逝去的或将要逝去的亲人。它们亦像我的亲人们一样,任我怎样地留恋,它们都一刻不停留地消逝了,消逝在那了无尽头的时光河流中。

遥远的记忆散文

  【油纸伞】

油纸伞总如一朵巨大的金黄色花朵,开放在我记忆的深处。

那时的乡村,谁没见过油纸伞呢?它笨重、厚实地立在墙角,仿佛被农人们遗忘掉一样,落满了灰尘。当天下雨了,淅淅沥沥地打在树叶上,打在青油油的庄稼上,打在灰蓝色的瓦屋上,人们便想起亲爱的油纸伞,于是一朵朵巨大的黄色或褐色伞花,开放在绿意盎然而寂寞的乡村。竹制的伞架、伞骨握在手里光滑、锃亮。“老伙计,已用了十多年了呢。”农人惬意略带怜惜地抚摸着伞。

下雨了,我这小小的孩童,总爱撑一把巨大的油纸伞,穿上高高的木履,在雨中闲逛,巨大的伞花,几乎遮盖了我小小的身躯。我走在满是泥泞的的村道上,骄傲地看着木履下的泥水不能沾到我的身上,耳畔响的是落在伞面上“噼啪”的雨滴声响,或急或缓,像唱歌一样好听。

那时的乡村亦是多么宁静,在迷茫的雨烟里,满眼是一片雨后的青绿。泡桐巨大的叶片在雨中沉陡下来,纤细修长的杨叶却愈发动人,在风声里,发出一阵阵欢乐的声响,同时飘来的还有楝花的清香,我甚至听得见鹧鸪的啼鸣,一声声,在那翠绿的林中。

仿佛是一段残存的梦痕,油纸伞不知什么时候已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们撑着美丽的、轻巧的、国产的,进口的洋玩意,我们还有谁还会想起那笨重的油纸伞呢?想起那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噼啪”声响呢?想起那年乡村雨后满眼的青绿呢?还有鹧鸪的一声声啼鸣?

  【石磨

石磨无语地立在屋后的角落,寂寞而哀伤,任凭岁月的风雨把它一点点地侵蚀,任凭凋零的秋叶把它一层层地覆盖。石磨不会言语,它不能像人一样张口倾诉,我想如果它能诉说,它一定是无比忧伤,向我诉说着它的光荣往事。

过往的乡村,谁家不需要石磨呢?石磨是一个殷实人家的标志,石磨是出嫁女儿必备的嫁妆。它记得,它也会像新娘一样披上红红的绸布,在众人羡慕的目光里,风光地来到新娘的婆家。

往昔的乡村,石磨总会唱着“吱吱呀呀”的歌声,古老而朴素。农人们虔诚地把它放在堂屋的中央,把它擦拭得干干净净,将他们收获的谷粮,投入石磨的口中。孩子们则带着喜悦与企盼凝看着石磨优雅地转动着身姿,聆听着它唱着远古的歌谣,眼前浮现出他们渴盼已久的美味食粮。当年关近了,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一个农人、每一个孩子的脸上,石磨更是彻日彻夜地不停辛劳,它却感到满足,“吱吱呀呀”的歌声响彻在村落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从哪一天,高高的楼房一栋栋地竖起来,机器的轰鸣一声声地响起来,穿得喜气洋洋的人们数着花花绿绿的钞票,人们却一日日忽略了石磨,又竟将久置不用的它放置在无人的角落,任风吹日晒,任荒草摇曳在它的身畔,也总有一天会忘记,忘记这个唱着“吱吱呀呀”古老歌谣的石磨。

  【灯盏】

灯盏是遥远乡村黑夜里盛放的花朵。

在那过往乡村漆黑无边的黑夜里,灯盏总适时而安静地一盏盏亮起来,明亮温暖着无边冰冷的长夜。

农人们总在这无边的夜里,走东家、串西家。那些朴实的乡邻们,会在灯盏闪烁的时候,来我家小坐,与父亲谈论着今年的收成,以农人们眼光,想像着国家的时事。我那当时还在世的小叔,总叹息今年的收成又不好,该怎样给孩子们攒下一年的学费,跳动的灯光,映照着步叔古铜色的脸庞。那黑脸的刘叔总是憧憬着他家何时能盖上全是砖砌的瓦房。

而更多的是我们在微弱的灯光下学习着书本,那小小立在堂屋的四房桌子上,灯盏就这样安静地立在中央,向四周放射着温暖柔和的灯光。我们姐弟各占着桌子的一角温习着功课,我常常奇怪地看着小姐姐乌黑油亮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而母亲总在这时候,陪着我们度过那漫漫的长夜,做着她那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在微弱的灯光中,母亲常会停下手中的针线,且慈爱的目光凝望着我们,我分明感受到她劳累过度而瘦削的脸上,显现着无比的欣慰。

灯盏,你总是这样照亮着乡村漆黑的夜晚,没有人会知晓你有一天会从我身边悄悄消逝,让时光的流水把你无声地带走。

我的乡村早已是灯火通明,一盏又盏照亮了黑的夜空。乡邻们早已不再走东家、串西家了,那一场又一场的电视正在把他们吸引,我小叔的儿女早过上幸福的生活,可他早已乘鹤西去了,刘叔呢,他两幢洋楼已经盖起。

我家的堂屋里,已不再有灯盏闪烁,代之以的是明亮的白炽灯,当年围在桌旁的我们早已天各一方,为自己的生活而不停奔波着。可我总想有一天又会这样坐在桌旁,在灯盏的飘摇中,听听乡邻们拉的家常,还看一看母亲欣慰的脸庞。

  【老屋】

老屋是大地上一处永恒的风景,不论我漂泊至多么遥远的地方,总会在冥冥中指引着我归家的方向。

当多年后,我又踏上这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这个我称之为故乡的地方,就像那些逝去的老人们一样,老屋也悄无声息地消逝在这日新月异的村庄上,心里只是无尽的怅然。面对着满眼陌生而喧闹的风景,我亦清晰地感受到我的故乡也已经远去了,同那些过往的人和事,一起湮没在时光的风烟里。

我知道,老屋只属于月光的。在这楼房林立、灯火辉煌的乡村,谁还需要一缕月光呢?只有那遥远乡村的夜晚,在无边黑暗夜色里,人们是多么需要一缕月光啊,那时的月光也是多么慷慨,她从不吝惜地把她缕缕月光投向寂寞无边的乡村,它甚至透过老屋木格子的窗栏、透过瓦缝、透过天井,缕缕投射在温暖的老屋中,老屋安然入睡,月色如水,只有夜风一阵阵地悄悄走过。

我知道,老屋只属于雨声的。童年,睡在老屋的木床上,有谁没听过老屋瓦檐下的雨声呢?在沉沉的春夜,亦或炎热已逝的夏日午后,那悠长或急促的雨声,总是那么一声声地滴落在我童年的梦里,那么动听,那么让人徒生莫名的惆怅。

我知道,老屋只属于炊烟的,只属于那些思乡者的魂魄的。粉墙黛瓦间、残阳日暮里,常常有缕缕炊烟升起、升起在老屋的上头,她如一只温暖绵长的手臂,仿佛在把远方的人召唤,“回来吧,回到你这千万里之外的故乡。”可我如今的故乡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