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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牛散文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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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农闲的时候,生产队的牛摔断了腿,那是一头五岁的健壮公牛,正值多情而淘气的年龄,公牛踩塌了雨后松软的坝墙,崴折了前腿。

杀牛散文随笔

启成三哥赶着马车去拉已经站不起来的伤牛,牛很老实,任凭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它抬上马车,腿的伤处,露着白森森的断骨,鲜血淋漓,我们一帮无忧无虑的孩子跟在马车后面,蹦蹦跳跳地看热闹。

队长启宝大哥把放牛的二贵臭骂一顿,扣掉了他当天的工分。饲养员启国大哥心疼得长吁短叹,惋惜不已。

伤牛单独关在草料棚子里,趴在软软的干草上,启国大哥每天去割嫩草拌上豆饼,送到伤牛嘴边,但牛吃得很少,有气无力的可怜样子,眼里蓄满了浑浊的泪水,断骨处用一块脏兮兮的布包扎着,渗出的血凝成黑色。

其它的牛还由二贵放,牛群每天早晨撒着欢出去,晚上吃饱了肚子,不紧不慢地回来,一如往常一样欢快或悠闲,没有哪条牛在意受伤的同伴,或许它们不知道在意。

那年的夏天是个多雨的夏季,阴云连日不开,小雨说来就来,细密的雨丝连绵不断,山间田野雾气蒙蒙,村巷里处处弥漫着陈年柴草腐朽发霉的气味。

伤牛一天比一天衰弱,农闲的人们都在议论着这头摔伤的公牛,队长启宝大哥跟会计文举老叔、保管德新二哥也在商量该怎样处置这头伤牛,摔断的腿完全接好是不可能的,损失太大了,这头牛可是春天种地的主力啊!最后决定杀掉,肉分给大伙吃。

说杀就杀,队长启宝大哥派人去找文和三大爷,杀牛由他来操刀。孩子们欢呼着,奔走相告,“生产队要杀牛了!生产队要杀牛了!”孩子们不考虑生产队将失去一头正值壮年耕牛的损失,想的是能看到不可多见的杀牛的壮观场面以及能吃到牛肉,村里的'人都向队部聚集,看杀牛要比看一场电影还难得。

文和三大爷来了,他六十多岁了,身材高大,背微驼,头发花白,披着一件破旧的蓝上衣,背着的手拿了把一尺多长的锈迹斑斑的刀。看热闹的人都急不可耐了,文和三大爷却不急,他找出一块磨刀石,仔细地磨他的那把很久没用过的刀。阴云密布多日的天放晴了,三大爷不紧不慢地地磨着刀,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那把刀磨得铮亮,灿烂的阳光下闪着耀眼的白光,刀子越锋利,牛被杀时的痛苦就会减少一些。

队长启宝大哥安排十多个壮劳力把牛抬到空地上,用绳子把牛的一条前腿跟两条后腿捆在一起,那条伤腿没绑,再用两根长长的杠子从牛腿间穿过,杠子的每头两个人,把牛牢牢地压住,再把牛脖子绑在另一根长杠子上,也是每头两个人,牢牢压住,就等着三大爷来捅刀。

文和三大爷向牛走去,拿刀的右手背在身后,走得从容不迫,脸上的表情庄重严肃,嘴唇噏动着,念念有词,我们都离得远,听不到他念叨的是什么,现场一片寂静,只能听到被死死压住的公牛的沉重喘息。三大爷走到牛的近前,伸出左手捏牛的脖子部位,确定下刀的位置,拿刀的右手仍然背在身后,不让牛看到刀子。牛是善良温顺的动物,还极通人性,据说,牛看到刀子,便知道自己将要被杀,它会流泪的,谁也不忍心看到牛临死前流出悲伤泪水的凄惨样子。

三大爷摸准了部位,右臂一个迅速的摆动,只见寒光一闪,一尺多长的刀子捅进牛的脖子,随即又拔出,人也迅速地远远躲开,动作干净利索,完全不像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

牛血喷涌而出,牛低吼了一声,挣扎起来,十二个壮劳力死死地摁着杠子,牛挣扎得越来越凶猛,血涌得更快了,喷得更远了。突然,牛发出一声狂吼,吼声高昂凄厉,震耳欲聋,那是发自胸腔用尽了生命最后力量的一吼,凝聚着它短短生命的辛苦劳累与无奈。吼声在夏日午后的村落上空久久地回荡,又渐渐削弱,由高亢到低沉,最后变为呻吟,挣扎也在逐渐减弱,让人不忍目睹。

接下来剥皮卸肉,大伙抓完号排队等待,按家庭的人口数量分,人多的多分,人少的少分,牛头是文和三大爷杀牛卸肉的报酬。

放牛的二贵收工赶牛回来,牛群闻到地上的血腥味,齐声大吼起来,不肯进圈,大伙费了好大的劲,才把牛群赶进牛圈。

晚上,家家户户都吃上了香喷喷的牛肉馅饺子。